無論這些人有什麼反應,也都是後話了,畢竟信息流通的速度再快,那也不是實時傳遞。
因此在京師這邊,趙無眠此言一出,滿城死寂之後,便是止不儘的喧鬨。
趙無眠站在高樓之上,望著下方的人頭攢動,倒是輕舒一口氣,此話一出,不僅念頭通達,而且相信有識之士自會領會趙無眠的意思……冬燕不是想繼續藏嗎?看你還能藏多久,有什麼招都衝他來,他半點不怕。
偏頭看去,身著黑袍的一眾偵緝司捕快已經來了近前,而沈家小姐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蹤影。
趙無眠收回視線,佯裝警戒模樣,向後退去,消失在人群眼中,但在人群看來,便是趙無眠這個通緝犯在宣戰之後準備逃了……畢竟趙無眠接下來要麵對的是晉王與槍魁,若是被偵緝司的捕快給抓了那可就丟大臉了。
也符合邏輯,畢竟江湖人來了京城,隻要是有點血性,犯了事兒的,大多都有這麼一次從偵緝司手上逃躥的經曆……而且趙無眠曾經貌似還是幻真閣弟子,碰見‘條子’當然要跑。
但趙無眠可不會怕偵緝司,他有人罩的,做這些隻是為了給世人留一個他與偵緝司不對付的假象,也就是佯裝與蘇青綺不熟,以防被人猜出他和洛朝煙有關,雖然方才在定南橋被一些人瞧見他救蘇青綺,但人數不多,人言微輕,影響不了大局。
趙無眠自高樓一躍而下,一個起落間便消失在夜色中。
下一瞬一眾捕快便衝進高樓,為首一位中年人腰懸玉牌,麵容不怒自威,乃是與‘鐵羅刹’同級的玉牌捕頭,號‘損將軍’的姬劍銘。
瞧見來者是‘損將軍’,場中不少被嚇哭的夫人小姐當場緊閉粉唇,竟是連大氣都不敢喘,由此可見這位‘損將軍’在京師的凶名。
損將軍姬劍銘冷冷掃視一圈,便有人忍不住指了指趙無眠離去的方向,姬劍銘輕輕揮手,周圍捕頭便消失在原地,有些去回收葉萬倉的屍首,有些去追蹤趙無眠。
而後姬劍銘打量周圍幾眼,將葉萬倉的九尺大槍拔出,正欲離去,但卻是人叫住。
回首看去,乃是方才被趙無眠嚇哭的那位小姐,她此刻還是一副委屈害怕的模樣,瞧見姬劍銘,嬌軀又是一抖,但還是鼓起勇氣,小聲道:
“姬捕頭,趙,趙無眠之所以堂而皇之公布自己的身份,我,我覺得是因為我們都聽見了葉萬倉的話……他,他本可以把我們都殺了滅口……”
“你想說什麼?”姬劍銘冷冷問道。
那位小姐又是被嚇得一抖,聲音愈發小聲,隻得道:“我覺得他應該是個好人……”
“好人也會觸犯大離律法。”姬劍銘眉梢輕佻,而後淡淡說罷,便縱身一躍,身形一個起落間消失不見。
趙無眠並未跑遠,來至一處偏遠巷口便停下,靠著牆壁喘了幾口氣,追殺一個宗師可是一點也不輕鬆,一路從定南橋跑過來,體力都要耗儘了。
不多時便有捕快發現了他的蹤跡,一聲讓人頭皮發麻的淒厲哨聲響起,繼而便是淒厲的破風聲接二連三響起。
趙無眠抬眼看去,卻見巷口,圍牆,甚至是不遠處的一顆樹上都站了個身著黑袍的捕快,臉色冷酷,手按腰刀,將趙無眠周身退路直接堵死。
而後巷口處才傳來細微的腳步聲,姬劍銘一手輕搭在刀柄,另一隻手扛著九尺大槍,冷冷朝趙無眠走來。
瞧見趙無眠,他冷酷的麵容浮現一絲微不可查的疑惑,“不繼續逃了?”
趙無眠微微搖頭。
姬劍銘卻是略顯失望,淡淡道;“能殺了葉萬倉,料想也是宗師,本想與你廝殺一場,看來是沒戲了……”
他微微一頓,而後輕輕抬手,“趙無眠,伱的所作所為你清楚,我們偵緝司自然有理由將你緝拿歸案,獻於晉王……你可認罪?”
趙無眠還沒開口說話,耳旁便又傳來踏踏踏的腳步聲。
人還沒見到,帶著滿腔怒火的嗓音便已經傳來,“姬劍銘!你敢抓他!?”
姬劍銘聽出了此人是誰,冷酷麵容當即渾然一變。
偏頭看去,卻是蘇青綺飛身而來,一躍跳進巷口,瞧見趙無眠疲憊倚靠在牆上,瞬間柳眉一豎,快步來至趙無眠身前,擋在他麵前,繼而回首冷冷看向姬劍銘,“你打的?”
姬劍銘誠惶誠恐抬起手,“怎麼會怎麼會,我也才剛來……嗯,蘇捕快這是何意?”
趙無眠擔憂這群捕快裡麵有內鬼,因此演戲自然要演全套,當即淡淡一笑,“想不到蘇家小姐還是個至情至性的女子……我殺葉萬倉,隻是因為私仇,可不是為了救你。”
蘇青綺一個激靈,反應過來趙無眠是何意,因此淡淡解釋:“我近日多次外出,是為引蛇出洞,葉萬倉便是我們的目標,
他與投毒太子之人定然脫不了乾係,而若非這位公子,我方才定然已經被生擒。”
姬劍銘倒吸一口涼氣,身為玉牌捕快,對於偵緝司近來的行動自然不會不知情,他當即朝趙無眠微微拱手,而後才遲疑問道:
“可葉萬倉被他殺了,沒能生擒,不就白引蛇出洞了?”
蘇青綺當即就火了,“他又不是偵緝司的人,怎滴?我們自己無能,沒能抓住葉萬倉,還要將責任推卸出去?”
“啊不不不。”姬劍銘接著轉身怒斥周遭的捕快:
“站在原地裝什麼酷?還不快把葉萬倉的屍首護送去藏屍房,交由仵作細細勘察,再順著葉萬倉的生平挖,就連他四十多年去青樓消費過幾次,點的都是什麼姑娘我也要知道!看能不能再找出什麼線索!”
周遭捕快領命,連忙遁去。
而後姬劍銘才看向蘇青綺,又遲疑了下,才問:“那趙無……嗯,這位趙公子是要放了,還是交給晉王處置……”
蘇青綺微微抬手,“晉王的顏麵也不能不顧及……先把他帶進偵緝司,由我先細細審問,這事姬捕頭便不用插手了。”
姬劍銘在京中混了多年,自是不會不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當即不再多問,連忙退去,識時務的很。
姬劍銘即便再如何武癡,那也是官身,傻了吧唧才會得罪偵緝司老大的親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