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個稱謂趙無眠便猜出了來龍去脈。
房門大開,一位身著錦袍,氣度不凡的中年人負手站在桌前,正是林道仁。
他淡淡回首看來,瞧見趙無眠,不由露出一抹勝利者的微笑。
他果然沒猜錯,倘若不是心中有鬼,趙無眠又豈會直接殺了畢子定?
林道仁微微抬手,一眾獄卒便告辭退去,房門緊鎖,房內隻餘趙無眠與林道仁兩人。
趙無眠眼眸輕眯,此刻兩人相距不足十步,這個距離,對他而言,跨過連一瞬的時間都不需要,但隻是擒住他沒有任何意義……他需要潛入東宮,因此他並未出手。
但林道仁顯然觀察力極為敏銳,直接察覺了趙無眠的殺意,不由嗤笑一聲,“服下了軟骨丸與化氣散,除非你溝通天地之橋,否則是龍是虎你都得給咱家老實趴著。”
林道仁顯然是自認為捏定了趙無眠,隨意在椅上坐下,把玩著手上的玉扳指,口中慢悠悠問道:
“說吧,潛入皇城司,意欲何為?老實交代,還能給你個痛快的,大家都是敞亮人,你既然瞧見了不該瞧見的東西,那如今落到咱家手中,自是沒活口。”
不該看見的東西……趙無眠想起了放在林道仁桌上的軍情冊子,他似乎極為關注‘董玉樓’此人。
董玉樓,關乎著冬燕下一步的計劃?
不過這都是晉北邊疆的事,此刻林道仁並不知趙無眠的身份,因此他得提個醒。
因此趙無眠冷冷問道:“你是冬燕?”
聞聽此言,林道仁忽的站起,略帶娘娘腔的麵容浮現一絲不可置信的扭曲,死死盯著趙無眠,尖細嗓音自喉間傳來,“你怎麼會知道……目前在查我們的人,按理說隻有晉王與趙無眠,蘇青綺……”
冬燕本來是不知趙無眠乃是‘護龍使者’的,但趙無眠專門殺了葉萬倉,而葉萬倉本是去生擒蘇青綺……雖然趙無眠做足了戲,在世人麵前趙無眠壓根和蘇青綺不熟,但冬燕自不會連這點都察覺不出。
隻是冬燕目前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如何暴露在趙無眠眼下……他們還不知真性是被趙無眠揪出,更不知趙無眠已經收複了小西天。
唯一可能知道內情的葉萬倉,前腳剛來京師,後腳就被趙無眠殺了,根本沒向冬燕透露小西天之事的細節。
但趙無眠是如何發現冬燕此刻並不重要,他能在殺葉萬倉時專門提一嘴冬燕,再聯想到他或許和蘇青綺很熟悉,那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說著,他瞳孔微微一縮,能乾到這個位子自是不缺頭腦,他當即反應過來,“趙無眠!?你竟敢勾結皇城司左司,潛入皇城!?”
趙無眠冷冷一笑,“我是來殺你的。”
林道仁麵容微微一僵,而後上下打量趙無眠一眼,又瞥了眼他手上的精鋼鎖鏈,想起他因為畢子定的事兒已經服下軟骨丸與化氣散,此刻一身本事十不存一,彆說暴起殺人,就是這鎖鏈他都掙脫不開,因此他瞬間就放鬆下來,也是冷冷一笑,
“竟然還分不清事態,此刻被壓入天牢的人是你,可不是咱家。”
說罷,林道仁微微拍手,卻看幾位手持刀劍,身著皇城司官服的護衛推門而入,“押走!”
趙無眠被幾個護衛製住向前推去,林道仁則負手走在最後,向一眾獄卒交代一句,“此人自稱是為保護皇後娘娘,滿心不服,而我等也並非隻會濫用刑罰逼供的狗官……此刻便帶他去實地看看,查找線索。”
幾位獄卒可不會得罪皇城司右司主,更何況林道仁也言之有理,因此他們拱了拱手,誇讚一聲右司主深明大義,鐵麵無私後,便不再關注趙無眠。
林道仁冷冷望著趙無眠的背影,麵上波瀾不驚,但心底早已大喜過望,能擒住趙無眠,便意味著知曉了洛朝煙的線索……蘇青綺身為蘇家小姐,蘇總捕親妹子,不能隨便動,但趙無眠一介草民,就是死在宮內,也沒人為他出聲。
隻是嫡公主這事茲事體大,審問也不能在天牢審問,畢竟隔牆有耳,保不準便被誰聽了去……自是該去大本營。
林道仁心底在笑,趙無眠又何嘗不是呢?
殺了畢子定,自己則被關入天牢,在冬燕看來,明顯就是完完全全的大勝利。
他們不可能不派人來天牢審問,而在知曉趙無眠真正身份後,他們甚至會因為礙於在天牢行動不便,而將趙無眠帶去他們聚集地嚴加拷問。
趙無眠能算計小西天,此刻再算計個小小的皇城司右司主,自是遊刃有餘。
若是換了剛來此世的趙無眠,謹小慎微,估摸還不敢以身入局,但自從那次殺了葉萬倉後,念頭通達,此刻做起這種事自是毫無心理壓力。
冬燕?等我去了你們的大本營,再看看到底誰是獵人誰是獵物。
趙無眠本來是想進東宮查林淼,但此刻計劃趕不上變化,不過隻要能去冬燕聚集處,那還愁找不到線索?
而且趙無眠猜測,那地方可能就是東宮。
兩人心底都在笑,隻有偷偷摸摸躲在一顆樹後的連雪瞧見趙無眠被押送出天牢,大眼睛暈乎乎的更茫然了。
她咬著手指,神情清澈而愚蠢,完全理解不了事態,但還是謹遵皇後命令,連忙回坤寧宮報信兒。
她心中的想法則是,沒想到趙無眠居然真的被人押送出了天牢……也不枉本姑娘躲在樹後,被寒風吹了大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