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逸說完,歲安緊跟著施禮,然後道:“歲安不請自來,叨擾了。”
不不不!
不至於!
謝太傅輕咳一聲,謝父謝母收到訊息,連忙擺出熱情,連道客氣,又給謝原使眼色。
謝原會意,含笑道:“來者是客,李娘子裡麵請吧。”
“不忙不忙,”歲安擺擺手,笑著說道:“其實我今日來不止是受周郎君相邀,也是替母親走一趟。”
靖安長公主?
嗯,氣氛無端嚴肅了幾分。
歲安看向謝太傅,眼神清澈又乖巧:“今日謝府雙喜臨門,母親得知太傅一向喜愛字畫古籍,便令人送來吳聖之作以作賀喜。然一禮如何賀雙喜,遂又備賀禮,便有了晚輩走這一趟,遇上周郎君之事,不過是舉手之勞。”
眾人順著歲安所示看過去,馬車後果然還有好些賀禮。
“此外……”歲安言側首,朔月將放著真跡的盒子遞過來。
歲安接過,雙手遞出:“歲安喜畫,尤愛吳聖筆下細膩山水,鬥膽描摹過一幅。在家中時,它原也是同真跡擺在一起的,既然真跡已贈,歲安厚顏,便將臨摹之作一道相贈,若入得了太傅之眼,是歲安之幸,若粗糙難登大雅堂,太傅亦可直言批評,也算歲安有所獲益。”
謝太傅剛剛收下長公主所贈“真跡”,還沒想明白是何用意,其女又將臨摹送到麵前,實在古怪。
謝太傅壓下疑慮,親手接過,道:“長公主客氣了,李娘子既然來了,何不入內吃些酒水?這樣就走了,反倒是鄙府招待不周。”
話音剛落,玉藻上前一步,故作低語,實則麵前的人都能聽見:“女郎,長公主說,您得在半個時辰之內返回,還有晚課要上呢。”
“喔。”歲安軟軟應聲,無助的看向謝太傅,仿佛在說,我也很想承您美意,可是母親說不行哦。
這一個眼神,謝太傅已懂了,他撫須輕笑,和藹道:“既然如此,便不留李娘子了,元一……”
謝原上前來,不必提示已徑直開口:“有勞李娘子走這一趟,若有機會,改日再聚。”
歲安嘴角梨渦輕陷:“謝郎君客氣,也祝賀謝郎君生辰之喜,願君朝朝歡喜,歲歲平安。”
少女聲線溫軟,笑容暖甜,謝原凝眸端詳,不覺露笑。
一個暴脾氣,一個怪脾氣,竟生出個甜嬌嬌。
就離譜。
青年頷首致意:“多謝。”
歲安完成任務,心中悄悄籲了一口氣,當場便告辭了。
她的到來引起了不小的陣仗,匆忙離去反而在意料之中。
就是嘛,這才符合她李歲安不抱團、不組圈,遊離世外的姿態。
馬車回北山,窩回座中的歲安大鬆一口氣,連窗外的夜色看起來都更美了。
朔月不解:“這樣就可以了嗎?”
歲安手撐著臉,輕快道:“可以啦。”
朔月:“明明長公主送的是假的,女郎您送的才是真的,您怎麼說自己送的是臨摹的呢?萬一他們將真跡作假,那不是可惜了嗎?”
歲安:“倘若隻因我說那是臨摹,他們便將真跡作假,那母親說自己所贈為真跡,他們也未必看得出,就說法上看,北山贈謝府吳聖真跡與臨摹各一,現在兩幅畫確確都在謝府,符合事實,再有關於真真假假的說法,可就賴不到母親了。”
朔月恍然:“所以,哪怕有人發現女郎送的才是真跡,長公主送的是假的——”
“那一定是謝府的人自己眼花混淆!”歲安一臉不容辯解的認真,仿佛這就是事實。
是啊,長公主哪有那麼無聊,假的當真的送,真的當假的送?
反正真的假的都在謝府了,再與北山無關!
朔月捂嘴偷笑,玉藻卻提出另一種可能:“但若謝家看出來了呢?”
歲安扭頭看過來。
玉藻:“若謝太傅一眼就發現,長公主送的是假的,您送的才是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