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謝原伸手在身上摸索片刻,取出一物遞給歲安:“這個送你。”
喔,應當是到互贈信物的環節了。
歲安剛才沒表現好,頓時端正坐好,雙手接過。
謝原送的是一塊蓮花暖玉。
她摸著玉石,短暫分神——玉器不愧是信物界的大流,她的禮也是一塊玉。
忽然,指腹傳來的異樣感令她蹙起眉頭:“咦?”
手指移開,所觸位置竟有磕痕,不止,玉身上類似磕碰的痕跡很多,甚至有些裂紋裡,還深入了黑痕。
歲安懵了一下:“這……”
謝原笑了笑,慢慢同她解釋——
祖父素來喜好字畫,他自小就受祖父親自教養,剛會走就學握筆,懵懂時還覺得那能劃出痕跡的杆杆頗為有趣,可等到正式開始習楷書時,就變得相當痛苦。
方才也說了,他幼時好玩調皮,靜不下來,可全家沒有一人能反抗祖父,他也不例外。
這枚玉是他首次臨摹出一手端正楷書時祖父贈予的,視作鼓勵。
想也知道,他謝小郎君根本不稀罕這玩意兒,從那起,這枚暖玉變成了他的發泄對象。
練煩了便抓著磕一下丟一下,還不敢損毀,怕被吊起來打,便連泄憤都泄的很有分寸。
有次實在氣惱,他過分的在上頭畫了個烏龜祖父,不料墨漬滲入裂痕,至今未能除儘。
然而,撒完氣,該練還得練。
積年累月,它遍身傷痕,他則練就一手備受師長讚譽的行草。
歲安沒想到,一塊小小的玉石竟然承載了如此厚重的意義,不由歎道:“這太貴重了。”
雖然磕碰明顯,但對謝原來說,它一定很有意義。
謝原凝視著歲安,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點點頭:“的確貴重。”
不等歲安開口,他語氣一轉:“可定親禮不贈貴重之物,難不成留到下次定親再贈?”
歲安無法反駁。
她覺得謝原這人並不像朔月和玉藻打聽的那般,是個肅然端正的君子。
他也有隨意玩笑揶揄打趣之時,隨意但不輕挑,揶揄也占著道理。
等等。
剛剛放鬆的少女,心頭複又一緊。
她還得還禮啊。
同樣是贈玉,謝原的禮意義厚重,她卻是交由旁人備下,名貴有餘,意義不足。
方才她已做的不太好,若回禮再不用心,叫謝家覺得她怠慢這樁婚事,實屬無益之舉。
歲安心念一動,並未拿出一早備好的禮,而是從脖子上取下一物來。
謝原一見那東西,眼神都變了。
細細的金鏈上,墜著一隻小巧的金哨。
謝原:“那日,你就是用這隻金哨控雕?”
歲安點點頭:“是。”
謝原生了好奇:“是你自己馴的?”
歲安猶豫了一下:“算是吧……”
謝原聽出個中曲折,卻未細問,隻是搖搖頭:“這個我不能收。”
歲安不解:“為何?”
謝原指了指天:“我若拿了,你還怎麼控它。”
原來是這樣,歲安笑道:“不打緊的,不一定要用哨,叫叫認得我的聲音和樣子。”
謝原心中一動,“那日在荒屋,你與我吵鬨哭叫,其實是在喚……”然後發現另一個趣點,不由發笑:“它叫‘叫叫’?”
歲安心想,這個謝郎君,緩解氣氛是一把好手,令人尷尬的本事也毫不遜色。
自相識以來,她都記不得因他曆經過幾回尷尬了。
“那日……是權宜之計,你還是忘了吧?”
忘?
過目難忘還差不多。
謝原清嗓,正經道:“嗯,我已忘了。”
其實謝原想的不錯,那隻名為叫叫的金雕認得歲安的聲音,它是被歲安馴服,不會離開她太遠,就連玉藻等人那麼快趕到,也是叫叫的功勞。
“原先叫叫隻認得我的聲音,後來有人告訴我,哨音律多變,可以發出更明確的指令,我便多加了哨音來馴,如今它已聽得懂幾種命令。”
謝原:“那日攻擊歹徒的哨音也是其中一種?”
歲安點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