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1 / 2)

聘嬌嬌 木桃逢新 12163 字 10個月前

如果人生真的有那一刻會忽然光芒萬丈,袁培英和袁培正覺得,今日就是了。

饒是局麵緊張刺激,事態無常多變,但見兄弟友人老神在在了然於心的淡定模樣,兩人不由倍感欣慰,且第一次切身體會到以己之長為朋友指點迷津的人生意義。

但也有未經袁家兄弟指點迷津,尚處於迷茫狀態的人,比如胡洪,期間,他悄悄看了未婚妻幾眼,但見盧蕪薇也麵露思索,他隻管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往常小聚,盧照晉作為年紀最長,習慣主持,但今日,他顯然被擠到了一邊。

初雲縣主剛剛落座,手裡的扇子便敲了丈夫蕭弈一下,似嗔似怨:“你瞧,我早說了,表姐夫開朗好交遊,縱是表姐常埋北山,也架不住表姐夫的盛情,連日來都與他出遊耍玩,好不自在。偏是你,成婚日久便不用心了,整日埋頭公務,片刻不得閒。”

說著,初雲縣主舉扇掩麵,輕笑一聲:“論出力做事,你哪比得上表姐夫,他尚且能帶著表姐出來耍玩,你就不能?”

“咳。”袁培英清了清嗓,若眼下還是他們自己兄弟尋常小聚,他已跳起來了。

話已經不能更明顯了吧?

蕭弈和初雲縣主成婚,做了桓王的女婿,立馬就任兵部員外郎加知製誥。

員外郎這六品官自然不稀奇,可二十六司加起來幾十個員外郎,加知製誥的卻沒幾個。

所謂知製誥,無非就是替聖人起草詔書,僅是東西二台之內,就已經有好些以製詔為本職的職官和使職。

然而,帝心似海,就喜歡臨時給一些職官加上些他們原沒有的職責,甚至臨時設置新的使職來分權,以至於朝中官職品級都成了次要,是否親近天顏才是主要。

這也是為什麼靖安長公主的地位高不可攀,牢不可破。

作為伴隨聖人走過艱苦童年,一路陪他登上王位的親姐,靖安長公主才是名副其實的王背後的女人,隻是近年來這位霸道公主非常低調,非盛事不出北山。

此外,這當中還有一處微妙。

自三省六部成立後,便與九寺五監有了職能重合。

經過曆朝變革磨合,便形成了三省六部主管行政,九寺五監負責實務的關係。

好比太仆寺和兵部駕部司都涉及畜牧,前者是實實在在養馬喂馬,後者更多是掌籍,記錄馬匹種類數量之類。

一個是做事的,一個是管做事的。

這也類似朝中為官之道——有品有祿,親近天顏,無實務可操,卻事事可管,那這個位置就很高級,很清要,很搶手!

不過,二者也會因為特殊情況相輔相成。

好比大理寺與刑部,就曾因之前的白水河一案臨時協調人員職能。

所以,總結一下初雲縣主這番話,涵蓋兩個重點。

其一,蕭弈做了桓王的女婿,成了皇親國戚,便一躍成為禦前紅人,製詔業的新寵,可謝原成了北山女婿,還在原來的位置。

其二,蕭弈之職,清要程度更勝謝原。

開口就這麼尖銳,今日怕是不會好了。

其他人都聽出端倪,謝原不可能毫無察覺,但他神色如常,甚至溫和帶笑的衝蕭弈搭手作拜:“說起來,還未祝賀世子高升之喜,恭喜。”

蕭弈笑了笑,對謝原的話很是受用:“謝兄哪裡的話,謝兄才是文武雙全,名氣遠播。”

“你們兩個,今日是來比你們誰更會吹捧的不成?”初雲縣主輕笑著插話,目光落在歲安身上:“都叫表姐夫冷落了表姐呢。”

歲安被點名,眼神從謝原身上轉向她,淡淡一笑:“怎麼會。”

分明還是柔聲,但語氣變了。

初雲縣主竟有些興奮,正色道:“怎麼不會?聽說你往日在北山,都是花草為伍,禽獸作伴,現在好不容易嫁出來,也會像個尋常貴女一般出遊交際,當然要儘興啊。”

歲安眼神忽垂,瞄了一眼被謝原握著的手。

他握著她的力道加重了幾分。

不等歲安開口,謝原竟沉笑一聲:“說得對,難得聚首,應當儘興。乾坐無益,郡主與世子來之前,我們正在遊戲,不知二位可有雅興來耍玩兩局?”

此話一出,懂得都懂。

袁家兄弟和段炎等人虎軀一震,暗中交流的眼神蕩漾著驚訝和狂喜。

不會吧不會吧,老謝他不會要玩那個吧!

盧照晉謹慎的保持沉默,陳瑚心下了然,瞄了一眼邊上的雙陸棋盤。

下一刻,一道清潤的聲音繼謝原之後響起:“元一,往裡日咱們私下小聚,玩的大膽隨意些也就罷了,蕭世子與縣主身份尊貴,何必強人所難呢?”

歲安尋聲看去,隻見一個麵相清雋的藍袍青年坐在席位的邊緣位置,說著勸阻的話,行著激將的事。

她認得他,是周玄逸。

周玄逸這話含了刺,初雲縣主先於蕭弈開口:“有意思,什麼遊戲啊?多大膽隨意?說說看。”

謝原和周玄逸對視一眼,周玄逸麵無表情,謝原則勾了勾唇,看向麵前的這對夫婦。

“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遊戲,就是臨時起個戲局,定個大彩頭,再製個懲罰,勝者得彩,敗者受罰。”

謝原笑了笑,一貫謙和的青年,竟也暗藏鋒芒,“當然,二位若有顧忌,就當我們沒提,不如叫些酒食繼續閒談。”

蕭弈迎著謝原的目光,被激出幾分氣性:“有何不敢?”

魏楚環滿意的看了丈夫一眼,跟著表態:“是啊,有何不敢?”

謝原點頭,陡然揚聲:“將那個雙陸棋盤取來。”

聽到是雙陸時,魏楚環忍不住在心中得意。

這個謝原,該不會是想用雙陸來決勝負吧?

長安貴族,誰不會玩這個,玩的精的不在少數,她和蕭弈都不差,幾乎已經到了隨心所欲擲數的程度,當然,還有……

魏楚環不動聲色的掃了謝原身邊的歲安一眼。

你身邊這位夫人,也是不差的。

棋盤擺上,旁邊的人都湊過來,袁培正朝其他人看了一眼——真是這個!

蕭弈笑道:“謝兄該不會想同我打雙陸吧?”言辭裡是一股“不過如此”的味道。

謝原:“是,但也不是。”

雙陸有黑白兩色棋各十數枚,憑擲骰子得數行步,最先走完己方所有棋子為勝。

謝原:“我說了,臨時起局,重在速戰速決,所以會拆分些規則,又添加些新趣味。”

蕭弈挑眉:“拆些什麼,又添些什麼?”

謝原伸手拎起四個棋子:“隻取二黑二白,各自兩枚骰子。”

蕭弈:“這是不是太簡單了。”

大周的雙陸棋盤,兩方麵前各有一排棋孔,一排是十二孔,中間有門作分,所以是左右各六,共二十四孔,雙陸因此得名。

雙方的棋子要從對麵開始起步,憑骰子點數移動棋子,先走完一圈者為勝。

原本雙陸棋子多,就是含著一個攻守的思路在裡麵,現在各自隻留兩枚,攻守戰略就簡單了。

謝原:“彆忙,還沒完。”

“先擲骰子,點數大者為先手。接下來便是重點——”

謝原把兩顆白棋擺在己方從左數第一位和第七位,兩顆黑棋擺在對麵相對的第一位和第七位,這就是棋子的起始位。

“骰子有兩枚,規則不變,每每擲出,可將兩顆棋子按照擲出的兩個數分彆行步,也可以讓一顆棋子走兩顆骰子加起來的步數。但與此同時,須得給出與點數相同字數的上句。”

兩顆骰子,最少擲出兩點,最多擲出十二點。

兩點便說二字詞,十二點可說一句五言詩一句七言詩,亦或名文金句,以此類推,隻要文義通順銜接,就沒有局限。

接著,後者擲骰子,所擲出的點數必須等於或高於前者所擲,方獲行步機會,且要接出下句。

隻要句式對仗工整,或文義相應相承,也沒有局限,若對不出,此輪算敗,不可行步。

但若擲出的點數低於前者,這一輪也算敗,停步、不接,由前者再次開局,擲數,給出上句。

文人雅士聚首,文句切磋是常事,但現在等於將雙陸技術與文采結合起來,稍有不慎,便要敗北。

謝原:“大致就是這樣,其餘細則都按照雙陸規則來。敗者一方,今日園中所有人花費皆由他一人承擔,勝者一方,可以再同敗方提一個要求,當然,這要求不辱人格,不觸律法,是個有尺度的要求。”

昔日溫和謙恭的男人,臉上竟漾出幾分玩世不恭的笑容:“蕭世子,敢嗎?”

蕭弈笑了,語氣硬起來:“有何不敢?”

圍觀之側,胡洪倒抽一口冷氣:“這、這是不是玩的太大了。”

段炎衝他笑了笑,低聲道:“這算什麼,謝大郎的花招,可不止這些。你可知道,最後會變成什麼情況嗎。”

胡洪好奇又驚訝:“什麼?”

段炎嗤笑道:“說是什麼文句切磋,關鍵在於一個‘對’字,作對的對。不是說了嗎,隻要文句能接洽通順,管他是七言配五言還是引經據典?稍微上頭些,就變成了直接對罵了。”

胡洪大吃一驚,竟,竟是衝著對罵去的嗎?

段炎回了他一個“你以為呢”的表情。

謝大郎這廝,彆看他清正,實則一肚子壞水,都說好了是遊戲,你出上句,我接下句,對得上就行,你要覺得我對的不夠禮貌生氣,那就是你不對了。

遊戲嘛,你是不是玩不起?

今日這蕭世子與初雲縣主來的突然,言辭間還有些咄咄逼人,反觀李歲安,脾氣好的出奇,竟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嬌嬌,讓人不禁懷疑她真是李駙馬和長公主的女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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