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盧蕪薇道出“元一哥哥”這樣親密的稱呼時,魏楚環當即看向歲安,果見歲安短短的看了盧蕪薇一眼。
她輕笑出聲,輕輕拍在扇麵,對盧蕪薇道:“原來你也覺得表姐今日做的不妥啊。”
盧蕪薇一愣,一時間門竟說不清初雲縣主是在針對李歲安,還是在給她挖坑。
正當她想著要說些什麼找補時,三人所在位置上方忽然響起一道雕聲。
魏楚環和歲安表情同時一變,但歲安反應更快,她幾乎是立刻起身,一手抓一個:“躲開!”
這聲大喝,引得旁邊的男人們都看了過來,魏楚環幾乎是本能反應聽指揮,單手提起裙擺就起身跑,但盧蕪薇顯然沒反應過來,糊塗起身時踩到裙擺,直接撞上歲安。
千鈞一發間門,歲安放開魏楚環,然後被盧蕪薇以壓頂之勢撲倒在地。
下一刻,雅座上方茂密的枝葉裡竟掉出的一條青蛇!
“蛇!”陳瑚最怕這個,幾乎要跳到段炎身上。
“歲歲!”謝原一顆心猛地提到心口,歲安此刻距離那條青蛇最近,他幾乎是想都不想起身衝了過去——
謝原快,歲安動作更快,她一把推開身上懵掉的盧蕪薇,屈指含口,猛一吹哨。
一聲響亮哨音,金雕應聲,俯衝而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踩在了那條青蛇上。
蛇擅絞殺,當即就要纏上金雕的腳,可金雕天生有捕獵之能,在蛇身翹起時跟著跳起,然後順勢踩頭折尾,竟直接將青蛇盤在腳下,踩作一堆,那蛇便動也不能動。
“謔!!”段炎眼睛都看直了。
男兒血性,對這種野生搏鬥簡直沒有抵抗力。連最怕蛇的陳瑚都忍不住從段炎肩膀後探出半個頭,心驚動魄的在心裡叫絕,更彆提其他人。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在留意這番搏鬥。
蕭弈緊隨謝原之後衝過來,魏楚環麵色慘白的撲進他懷裡,環僅是聽到有蛇便已渾身發抖,根本不可能去看。
胡洪將盧蕪薇扶了起來,盧照晉第一時間門是護住嚇得躲到身後的妻子,然後才同嚴氏一道去了盧蕪薇身邊問候。
“歲歲!”謝原扶起歲安,一眼瞧見她手肘處的衣裳磨損嚴重。
歲安沒看謝原,飛快道了句“我沒事”,然後又是一聲哨響。
叫叫得了令,撲騰著翅膀飛起來。
“玉藻!”
金雕撤去控製,青蛇儼然又要騰身攻擊,電光火石間門,長劍破風而來,篤的一聲,正正將青蛇釘住。
謝原厲聲吩咐隨從:“叫管事的過來!”
這時,眾人皆回過神來。
他們不是第一次來這裡耍玩,卻是第一次在這裡遇到蛇。
怎麼會有蛇從樹上掉下來。
還有,剛才那是什麼!!!
“是不是受傷了?”謝原一直握住歲安的手臂,不敢碰外衣磨損的位置,
歲安這才看向謝原,笑著搖頭:“沒有大礙。”她看了眼天上,說了句:“稍等。”
然後抽出手,上前一步。
隻見少女屈指作哨,哨聲清亮悠揚,剛剛熱了身的金雕展翅應聲,在上空盤旋幾圈,然後直直朝著這頭落下來。
“呀呀呀呀——”段炎眼神一路隨著金雕落下,這麼凶猛的一隻鳥禽,竟落在了一條纖細的手臂上。
晴空之下,少女抬臂而立,臂上站著一隻無敵漂亮的金雕,臉上漾著明媚動人的笑,以至於身上那點臟汙和磨損完全影響不了這份美。
歲安接住叫叫,伸手在身上掛著的荷包裡摸出口糧喂給他。
叫叫沒能獵到蛇,吃口糧一樣吃的津津有味,歲安看向謝原:“元一,我去放放它。”
這是叫叫的習性,謝原已經摸清楚,它剛才英勇擒蛇,卻受指令半道鬆開,不痛快,所以歲安得去帶它放放風。
“可你身上。”謝原眉頭緊皺。
“沒事的。”歲安好聲好氣商量:“這裡人多,恐有人獵飛禽,我得跟著它,就一小會兒。”
謝原忽然有些懊惱這裡不是北山。
若在北山,叫叫隻管自在,又哪裡需要她操心。
可頂著歲安的眼神,謝原一顆心根本硬不起來,“就一小會兒。”
少女驟然笑開,明媚的晃人眼:“好!”
說著,她衝眾人頷首:“抱歉,讓諸位受驚了。”
眾人連忙擺手,目光卻是盯著她的手臂。
歲安忙道:“這是叫叫,是我養的寵物,驚擾諸位,實在不該。”
不不不!
段炎癡癡地看著歲安手裡的金雕,眼淚從嘴巴裡流了出來。
歲安再次中途離場,卻沒人在意這個。
管事的很快過來,得知園中有蛇,驚得再三道歉,唯恐貴客聲張驚擾了其他人。
謝原盯著那青蛇,眉頭緊縮:“此事務必給一個交代。”
掌事的二話不說,先免了這邊今日所有的花銷,且保證一定查清楚。
驚嚇過去,蛇也處理了,可大家卻是再也不敢靠近樹蔭,甚至在掌事的安排下,換了一個湖中涼亭的曲水流觴局。
而此刻,園中也驚起了一些波瀾。
“呀,你們看那是什麼!”
“這是有人養的雕嗎?”
“好漂亮!”
因換了湖中涼亭,視野更好,謝原起身走到一邊,先是看到了晴空之下盤旋的叫叫,然後目光下移,很快就找到了歲安。
她沒敢讓叫叫飛太高太遠,帶著放了會兒風便召了回來。
之前兩人出去遊玩時,歲安也會帶著叫叫放風,可謝原看著眼前情景,想到的卻是剛才意外突發時,她冷靜果敢作出的反應。
那時,叫叫並不像是一個寵物,一個玩樂的趣味。
更像是與她並肩作戰的夥伴。
而那時的她,也不是一個柔弱的少女,她冷靜且果敢,是謝原從未見過的樣子。
他在回味的意外與驚喜中,竟然覺得,她本就該是這個樣子。
身邊忽然響起段炎幽幽的語調:“元一,傳說李歲安……啊不,小嫂子長居北山,與禽獸為伍,不會是這個禽吧?”
說話時,段炎伸出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叫叫。
謝原嘴角一挑:“你有意見?”
“有!可以提嗎!?”段炎一把握住謝原的手。
金雕啊,好漂亮的金雕啊!
相較之下,什麼汗血寶馬,簡直遜斃了好嘛!
大概也隻有養老虎,能勉強和養金雕一拚了。
但這隻金雕,它還會戰鬥啊!
試問哪一個熱血男兒不想擁有一隻會聽令戰鬥的金雕呢!
段炎目光灼灼:“北山……還有沒有養著金雕,卻沒有出嫁的娘子啊?”
謝原:“有。”
段炎雙目放光,我覺得我可以!
謝原麵無表情的抽回手:“回去早點休息,夢裡什麼都有。”
……
這一日,關於靖安長公主的女兒李歲安在沁園以一隻金雕大出風頭的消息,很快傳遍長安城。
但歲安已經沒有精力在意這些事了。
夜深人靜,夫妻臥房。
喘息聲暫歇下,少女斷斷續續的吟誦聲也停了。
她渾身發軟坐在謝原身上,偏偏一隻手還被他單拎出來,輕輕托舉。
手臂在白日磨破了皮,好在沒有滲血,算是小傷,隻是沐浴時沾熱水有些疼,謝原便給她上了一層藥膏,然後一直托舉,乾正事都沒鬆開。
“元一……”歲安雙目盈淚,她已經累了,可謝原並不打算放過她。
謝原握著她的手臂以免誤傷,聲線啞的厲害,偏偏一雙眼火熱灼人:“還有嗎。”
“沒有了……真的沒有了……”最後幾個字,儼然帶了哭腔。
她會的都念完了,可是他不放過她,還要她念。
他的詩,他的句,她讀過多少,都念給他聽,念完就做完。
歲安體力不支,又被他折騰,念得斷斷續續,終於念完所有。
可他卻俯到耳畔,啞聲道:“好,把剛才念過的,再念一遍。念完,就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