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2 / 2)

聘嬌嬌 木桃逢新 12388 字 10個月前

鄭氏瞪眼,尖細的指甲指向她:“你就跟你爹一樣,一點爭頭都沒有!還好你阿兄像我爭氣!你這樣以後去了婆家會被欺負的!不對,你根本嫁不出去!”

謝寶宜麵色平和,又於平和中透出些躺平的麻木:“那便不嫁了。”

“你……”就在鄭氏再次覺得自己要氣死在這個家時,奴人忽然來通報,大郎君夫人在院外求見。

鄭氏一愣,連忙去到妝台前抹臉整妝:“讓她稍候,我馬上出去。”

謝寶宜被叫過去幫忙,熟練的拿起水粉幫母親掩蓋淚痕,忽道:“照您說,大嫂想從您手裡奪權,不會是來耀武揚威的吧。”

“她敢!”鄭氏背脊一直,眉眼間透出些厲色來,手中的水粉盒重重一放,抬手提了提衣領:“為娘便叫你瞧瞧,什麼叫‘薑還是老的辣’。”

鄭氏成功抹去哭唧唧的臉,換上了對外時慣常示人的精明熱情,抬頭挺胸走了出去,謝寶宜目送母親的背影,腦子裡隻有她惡狠狠那句——你們才老!

鄭氏一路衝出來,心裡說不氣是假的。

她甚至暗下決心,若大郎這新婦是個佛口蛇心表麵良善,實則同她母親一樣霸道的毒女子,她必不會叫她順利辦成這個家宴。

自己好歹掌家多年,什麼細膩門道都清清楚楚,想動手腳太容易了!

一出門,鄭氏便迎上一張笑容甜美的臉,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鄭氏的氣勢瞬間壓了半截:“大郎媳婦找我有事?”

歲安微微側身,朔月與阿鬆上前,奉上手中禮物。

歲安:“進門匆匆一麵後,一直未能正式拜會諸位叔伯嬸嬸,都是些薄禮,還請嬸嬸笑納。”

鄭氏一愣,飛快掃了眼,都是好東西。

“這、這太客氣了。”

歲安卻道:“嬸嬸太客氣了,比起歲安要勞煩嬸嬸的事,這些都不算什麼。”

鄭氏聽出話中深意,當即來了精神,請歲安往院中走:“這是什麼話,見你第一日我便說了,往後在府中有什麼事,你都可以同我講!”

兩人行至偏僻處,歲安譴退侍婢,與鄭氏單獨說話。

“我自進門起便知,二嬸嬸多年來一直幫著母親掌家,十分辛勞,卻也能乾得人心。想來嬸嬸多少聽說過,我在北山長大,並無同胞兄妹、叔父嬸嬸這樣的長輩相伴,所以,我其實不太懂那些細膩的家常禮數。”

這個家常就用的很妙。

歲安的親眷,除了靖安長公主和李駙馬,便是聖人太子一家了。

想也知道,這能家常嗎?

鄭氏一顆心升騰起來;“你、你的意思是……”

歲安赧然一笑:“二嬸嬸是自家長輩,歲安便不隱瞞了。我初入門,難免想要表現一番,所以今日才大膽攬下家宴,但其實,我心裡頭虛得很,這才有個不情之請。”

“不情之請”四個字,成功的點亮了鄭氏的目光:“你說。”

歲安像是真的很難以啟齒,話音都小了:“我想請二嬸嬸在這次家宴中替我把關。大事小事,可能還是得由二嬸嬸來決定,但最後還是由我……”

鄭氏恍然,明白了。

這小丫頭,是想請她坐鎮中軍帳,幫著她把事情乾了,到頭來,再把功勞都添她麵兒上,叫人以為是她做的。

這——

“這有什麼難的!”鄭氏一拍大腿:“我當是什麼不得了的事呢,這是我做嬸嬸應該做的呀!”

歲安眸子一亮:“嬸嬸答應了?”

鄭氏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她衝歲安擠了擠眼,仿佛與她立下了彼此才懂的小秘密,平添一份親密:“放心,我定會安排的毫無痕跡,叫府裡府外的人都瞧瞧咱們大郎的媳婦兒有多能乾!”

歲安又被鄭氏的熱情衝了一下,努力笑開:“多謝嬸嬸!嬸嬸放心,這等要求,以後不會再有了,我會好好同嬸嬸學習家務,爭取早日出師。”

鄭氏受用極了:“不急不急!慢慢來,你放心,嬸嬸一定儘心幫你!”

兩人談妥,鄭氏喜滋滋收了禮,親切熱情的目送歲安離開。

沒想到歲安剛走,魯嬤嬤就來了,送了之前鄭氏一眼看上卻舍不得買的雲州綢,還是她喜歡的那個顏色。

送禮的理由自是怎麼體麵怎麼說,鄭氏被這婆媳二人先後捧高,嘴角都快咧到耳後根了。

“你娘我在這個家還是有些地位的。”

謝寶宜了解母親,她多年來最愛掙權搶功,得知嫂子想讓母親暗中幫著操持家宴,明麵上裝成是她做的,很是意外:“這您也答應?”

“為什麼不答應?”鄭氏反問,站起來說道:“我在你眼裡,是不是就是個喜歡搶功爭風頭的無知婦人啊?”

謝寶宜抿了抿唇,不說話了。

這難道不是全府都知道的事嗎?

鄭氏愣了愣,沒想到謝寶宜是這個反應。

她臉色不大好,卻破天荒的沒哭沒嚷,隻是聲音沉下來道:“這些年,我算是看明白了,你祖父位極人臣又有什麼用,一副鐵石心腸,跟那山間的野鷹般,好好的孩子不好好養,非得叼著扔下懸崖,飛不起來的,便任由他們砸死在崖底下。”

“是,你父親也是個不爭氣的,一點挫折便沒了誌氣,多年來渾渾噩噩,活該你祖父不看重他!可我不能和他一樣啊!要不是我咬著牙去跟你大伯母掙著管家,給這個家出了幾分力,你怕是連走在院子裡都抬不起頭!”

謝寶宜表情慢變了:“母親……”

鄭氏眼神微亂,又極力穩住,轉眼間,竟又露出與從前無二的得意之色,精神道:“我雖不是你大嫂的正頭婆婆,卻能憑自己的本事做她背後的婆婆,久而久之,她對大嫂是敬愛,對我卻是依賴!”

“那個初雲縣主,剛嫁進夫家就忙著為夫家謀事了。你且等著,待我用滿滿的人情把她砸的暈頭轉向,非得幫你哥哥求個好差事,也幫你求個好婚事,說不定能讓你也去皇家禦賜的園子成婚呢!”

“母親……”謝寶宜竟像是第一次認識母親,喉頭裡堵了千言萬語。

鄭氏睨她一眼,沒好氣道:“乾什麼?”

謝寶宜探身拉住母親的手,鄭重的說:“這家沒您不行。”

鄭氏嘴角動了動,忍不住揚起,抽回手扶了扶鬢,傲然道:“那是自然!”

……

回院子的路上,阿鬆道:“若是家宴,奴婢可以替夫人操持,何必拉二夫人來摻和?如此一來,她照舊能把持著家務,您還因此欠了人情。”

歲安搖著扇子,輕輕一笑:“我又沒想爭掌家權。”

阿鬆一萬個不解。

男女娶嫁,便是托付中饋,相夫持家教子,阿鬆自小訓練有素,會被長公主派來,也是要幫著歲安打理家務的。

可她卻說,沒想爭掌家權。

“不掌家,如何立威禦下?如何坐穩正房娘子之位?若來日……”阿鬆的話沒說完,歲安轉頭看過來。

歲安笑了一下,緩緩開口:“君者,國之隆也,父者,家之隆也。”

“若君主看決策與用人,那家主便是指向和標榜。祖父高官厚祿,已是指向和標榜,謝氏嫡支照樣衰弱,可見家族之興旺不是全靠一個人的地位高低,還需要族人同心同德,同策同力,才可實現真正的家之隆也。”

阿鬆:“您想幫扶各房?”

歲安笑了笑,卻輕輕搖頭。

她轉頭吩咐阿鬆:“雖是二嬸嬸來把持,但我會派你過去,做事細心些,也多留心。”

阿鬆:“夫人放心。”

朔月揪住重點:“那欠的人情怎麼辦?鄭氏莫名殷勤,一看就有所圖。”

歲安:“你覺得我還不起?”

朔月:“……”

歲安眉眼彎彎,輕輕搖扇:“我既欠得起,便也還得起。”

……

謝原去上值,歲安得了孫氏厚待,不必時時刻刻伺候在側,索性去書房看書,到了中午,孫氏派人來問她,要不要去外院用飯,歲安爽快答應。

她雖有些抵抗陌生的聒噪和觸碰,但也想克服。

果然,孫氏不止喊了歲安,還將二房五房都叫上了,眼見鄭氏離去時滿臉不高興,眼下卻眉開眼笑,孫氏寬慰的想,州綢好歹是哄住了她,卻沒見鄭氏悄悄衝歲安擠眉弄眼,歲安默默忍笑。

萬萬沒想到,飯食尚未用完,一道消息傳回府中——

大郎君得升,今已是尚書左司郎中,充任翰林學士。

滿堂寂靜,各人各相,孫氏險些激動地打翻了碗碟,熱淚盈眶。

清要!清要啊!

她兒再也不是富貴身勞碌命了

五房全氏微微張嘴,思緒萬千。

隻有鄭氏,在短暫的驚訝後,悄悄盯住歲安,眼神藏光芒萬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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