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1 / 2)

聘嬌嬌 木桃逢新 12227 字 10個月前

馬車停在宮門處,謝原牽著歲安一路出來。

聽說謝寶珊的遭遇,他陷入短暫的沉默思索。

歲安瞄見,心頭思緒飛快發散了一下。

五嬸嬸對五娘進宮獻舞是樂見其成的。

如今的後宮,各家皆有女兒入宮,唯獨謝家沒有送女兒。

自古以來,前朝後宮都有切不斷的聯係。

但凡事總有例外。

先帝受妖妃蠱惑,後宮乾政,險些害死歲安的母親與舅舅。

是以,建熙帝登基後,對後宮的約束管轄空前嚴厲。

若有後妃大膽涉問前朝之事,企圖想為家中助益,哪怕正得盛寵的妃嬪,也會被不動聲色的冷下來,冷到與棄妃無異時,所在宮殿便是一座現成的冷宮。

若此女出身高門,背後家族多半會想辦法補救。可是世家對聖人的牽製力度尚不足夠,還有個靖安長公主暗中相助,選擇在前朝拉扯,極易損耗過度,也不值得為一個棋子如此,但若想繼續送女入宮,除非老老實實再不犯過,否則一樣涼掉。

久而久之,建熙帝的後宮徹底安歇,眾妃嬪隻管使出渾身解數謀得恩寵,有一兒半女傍身足以,但建熙帝愛重皇後,不行寵妾滅妻之舉,因此,王皇後地位穩固,日子舒心不少,見到長公主母女,亦格外親和。

太子才十五歲,環娘更小,五嬸嬸心思動的太早,對環娘沒有好處,更彆提皇後和太子都沒想到這處。

可是,這隻是歲安的想法。

不是自己覺得好的事,旁人也覺得好。

謝原身為謝家郎君,自有站在謝家立場上的考慮。

再者,後宮雖被壓製,但袁、趙、王各家一樣送女進宮。

若能誕下一男半女,便與皇室血脈有了羈絆,這始終被視為一層保障。

可處在這等人生中的女子們,未免被動與悲哀。

歲安因謝原沉思而出神,最後反被他捏了一下手,轉過眼,謝原看著她笑:“想什麼呢?”

歲安身子貼著謝原的手臂,低聲道:“你覺得我多管閒事嗎?”

她瞄了眼謝寶珊,謝原便懂了。

想來是又被她瞄見他的神情,轉頭就胡思亂想去了。

謝原有些無奈於她的敏銳,用力握住她的手,十分認真地說:“不,你做的很好。”

短短六個字,驅散了歲安的不安。

“我希望他們都能依著自己的本心長大,待到有能力時,可以自己決定自己未來的路。”

歲安默了默,聽出話外之音:“那你呢?”

謝原看向她:“什麼?”

歲安:“你如今的路,不是自己選的?”

謝原笑了,晃了下她的手:“這是什麼話,你不就是我選的?”

歲安心頭被小小的戳了一下,抿住笑:“哦。”

謝原單挑眉毛:“哦?”就哦?

歲安眼珠輕轉,就是不看他:“如何,要我磕頭謝恩呀?”

尾音微微拉長,尤似嬌嗔。

謝原側首看她,嘴角噙了個玩味的笑。

從她載著滿滿的熱情撲來時,像敞開了一塊隱秘心田,露出新的樣子。

“五娘的事情,我會同五叔說清楚,五嬸那邊,你不必過多解釋。”

歲安眨眨眼,沒有立刻回答。

五嬸若知道這事,難免會覺得是她截了五娘的錦繡凰途,他是在替她善後。

謝原:“聽見沒?”

歲安瞅他一眼,“哦。”

……

回府後,謝原先與歲安去見了母親,孫氏見他果然回來得早,歡天喜地去張羅晚飯。

接著,謝原讓歲安先回院子,自己帶著五娘去見五叔五嬸,大約兩刻鐘後才回來。

歲安問:“五叔五嬸怎麼說?”

謝原笑笑:“還能怎麼說,本來也沒什麼。”

歲安沒再說話。

謝原今日下值早,換了身舒適的白袍便往書房去了,歲安沒打擾他,拿柄小鋤頭蹲在園子裡擺弄花草。

玉藻像往日一樣,趁著歲安乾些閒活兒時隨口說些事情給她聽。

謝原今日在朝上轉移重點,提出充盈國庫之必要,引得眾臣在重商與抑商之間爭論不休,結果又牽扯出許多其他的問題,諸如賦稅、徭役,甚至是土地分配。

歲安往日都當是乾活時的背景音來聽,今日卻分了神,乾活的動作一頓,抬頭看向閣樓書房。

阿鬆見狀,低聲道:“郎君充任翰林伴駕左右,說不準聖人何時就拘他到跟前發問,難免要將政事擱在心頭思索,以便隨時應對。”

歲安若有所思,忽而拋下手中鋤頭,淨手更衣,也跑去了閣樓。

謝原帶了幾分公文和信報回來,正坐在書案前細細詳讀。

信是鬆州那頭送回的,那副畫的買賣雙方除了正常營生,再未發現端倪。

拘霍嶺所言,萬劼是發現了參與貪汙的同謀才招惹殺身之禍。

所以他從銷贓思路入手,在一場異常拍賣裡發現線索,從而與嶽母多年來查訪的舊事掛了勾。

但其實這當中有一個誤點。

霍嶺想從貪汙銷贓入手沒錯,但他偶然撞見那副畫的虛假交易,隻能說符合銷贓思路,卻不能證明這樁異常的買賣一定是參與了漕運貪汙的人在處理臟銀,變贓為明。

而他之所以會順藤摸瓜找來長安,還因他另生心思,想通過對歲安下手來引起轟動,逼著朝中重視這件案子。

所以連他自己也不能肯定這件事。

如果把那副畫的交易與貪汙案剝離,單獨來想,那就是疑似與懷玄妖道有關的亂賊尚在人間,可能還在經營買賣,且是隱藏身份,多道轉手的買賣。

謝原忽然背脊生寒。

試問一個昔日的妖人賊子,逃出生天後暗藏身份來經營買賣,究竟隻是想衣食無憂得一份安寧,還是賊心不死又有謀劃?

想要謀事,有錢不夠,還得謀權,若不能直接從朝廷內部下手,便是從地方官下手,官商勾結,比如夥同地方官貪汙受賄……

謝原深吸一口氣。

主動剝離開的兩件事,思來想去,竟又合起來了。

謝原眸色沉冷,運指將信紙翻折幾下,送至燭火上,火舌一舔,丟入一旁的銅盆內。

走出書房,院子裡已沒了人,隔壁的房間傳出動靜。

是歲安給自己布置的書房。

謝原腳下一轉走了過去,書房門開著,他抱手靠在門邊,看她在書架前晃來晃去,時而墊腳撥弄,時而撓頭,幾個婢女並不在旁,因為找得太專注,都沒發現身後有人。

當她再次墊腳去夠最上層一個書盒時,一個不慎,裝著成套書冊的書盒被扒掉下來!

“砰!”

歲安輕呼抱頭,卻沒被砸到。

她仰起頭,隻見從身後探過頭頂的一雙手,穩穩接住了掉下來的書盒。

歲安轉過身,拍著心口小聲嘀咕:“嚇死我了。”

沒等謝原開口,聽到歲安呼聲的玉藻飛奔而來:“夫人!”

阿鬆和朔月緊隨其後,謝原看到她們每人手裡都拿了幾冊書,像是去了庫房。

歲安的陪嫁不少,就說她帶來的藏書和古畫,這個書房都擺不完,隻能暫存庫房。

歲安衝她們擺擺手:“沒事沒事。”說著,目光瞄向謝原,攢了無言的感激。

謝原直接瞪了她一眼。

剛才那一瞬間,他先是驚,再是怕。

這東西要真砸下來,非得在她腦袋上砸個口子,他恰好趕上才沒事,但凡他慢了半拍,看看有事沒事!

歲安默默收下謝原這記眼神,看到玉藻她們找來的書冊,立馬把剛才的驚險拋諸腦後:“就是這個!”

三人先向謝原行了禮,阿鬆和朔月將書冊仔仔細細擺好:“夫人沒記錯,是放在庫房沒有拿出來,都在這裡了。”

玉藻擰著眉頭看向書架,發現歲安自己取了書,結合剛才那聲驚呼和響動,叮囑道:“書房的書架太高,夫人彆自己取,都是笨重的書冊,砸到怎麼辦。”

歲安似是不喜念叨,抱起書往書案後走,悶不吭聲。

謝原忽然沉聲開口:“玉藻說的不錯,你聽見沒有?”

這是他今日第二次用這種語氣說她了。

歲安睨他一眼,聽見了聽見了,兩隻耳朵都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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