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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白日裡一點動靜都沒有,歲安一路走來才發現,這島看著不大,走起來是真遠。
所謂的龍泉台和龍泉閣,是位於島南的閣樓和一個巨大的圓台和看台,沿著圓台一圈設木架,上麵掛著許多木牌。
據領路的侍者所言,這些木牌上寫的都是入市做買賣的大商帶來的貨物,對哪個有興趣,便可選哪個,而圓台上會輪番展示各類貨物的樣品,以作參考。
一圈看下來,歲安眼神有些沉,身邊的其他人也是異常沉默。
這些木牌就像是酒樓裡的菜牌,等待著好這一口的客人來選,可上麵所寫的內容,卻不是尋常酒樓的菜肴。
在這裡,來路不明的尋常貨物,無論是撿來的還是搶來的,在這都算是登不得台麵的。
而私自開掘的鹽井鹽池,自境外輸送至國中的玉石寶器,甚至是被拐賣而來的婦人幼兒,都成了明碼標價的貨物。
甚至還有殺手組織,買命賣命都明碼標價。
有錢有能力,便若可成買賣。
轉完一圈,侍者將歲安等人領到看台位置,歲安一眼望去,隻見這裡已坐了好些人,當中不乏有喬裝掩麵之人,他們在這裡反而顯得尋常。
“元娘子來了。”山錚亦在座中,笑著過來打招呼,他看了眼邊上的侍者,“看來,不必我多說,這裡的情況,元娘子也都懂了。”
歲安“差不多明白了。”
“元娘子可有感興趣的?”
歲安抬手,輕輕挽住身邊的男人:“我隻是來見見世麵,談不上有什麼興趣。”
她的話和動作,將山錚的注意力引導了謝原的身上。
謝原和山錚目光相接,彼此頷首致意。
“這位……”
“鄙姓李。”
“原來是李郎君,失敬。”
“山郎君客氣。”
兩個男人一接頭,氣氛忽然就冷了下來,當山錚想再把話頭引回歲安身上時,又會被謝原截話給截回來。
一來二去,山錚便懂了。
這位少東家分明是在用男寵應付他。
山錚笑了笑,徹底歇聲。
隨著出現在這的客人越來越多,整個八月典逐漸變的喧鬨起來。
天色已經全黑,入口位置來了幾波人。
謝原微微眯眼:“這是什麼人?”
山錚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可是幾位不得了的大商。”
這句話引得歲安幾人都看過來。
“怎麼說?”
山錚笑了笑,依次介紹。
剛剛進場的幾人,一個叫婁堅,人稱堅爺,手底下做的是私運兵器的生意。
接著那位叫做鄭細,人稱細爺,手底下養著一批狠辣的殺手,做殺生買賣。
最後一個叫楊戒,旁人稱他二爺,過手的貨,都是活的,至於這些活的要賣去哪裡,賣作什麼用,他一概不管。
私造兵器,殺手頭目,販賣人口。
哪一條都是大罪,在這裡倒成了風光人物。
閒聊一陣,前方圓台傳來幾聲鑼鼓,八月典開市,熱鬨買賣由此拉開。
“元娘子,一起去看看吧。”山錚盛情邀請。
歲安沒有直接回應,而是看向謝原,用寵溺的語氣問:“你想去看看嗎?”
謝原旁若無人的與她甜蜜對視:“見見世麵也無妨。”
歲安這才道:“那就去吧。”
謝原握住她的手,腳下一動,隔開了歲安與山錚。
山錚眼神微斂,抿唇笑了一下,跟著退開一步。
場中很快熱鬨起來,木牌上標注的貨物頻頻被相中,樣品也被一樣樣送上來。
才圍著圓台走了半圈,前方忽然鬨起來,鬨聲裡夾雜著男人的嗬斥,揮鞭抽肉聲,還有女人的尖叫和哭聲。
謝原陡然駐足,眼神落在剛被拉出來的幾個小娘子身上,神色驟變。
不止是謝原,其他人也看到了,正中間那個被抽的傷痕累累卻不掩清麗的小娘子,不正是畫像上聶二娘的模樣嗎!?
聶二娘真的被拐到這裡來了?
就在這時,聶二娘身邊一個少女揚起臉,臉上淚痕交錯。
電光火石間,歲安瞳孔輕震,已經過去很久的回憶,忽然在這一刻決堤式襲來。
夜中暴雨,山間學舍,她帶著一身臟兮兮的泥水站在學舍外。
那一日,學舍裡其他人都下山了,隻有那一人在,她冒著暴雨踏著泥濘而來,隻為了與他最後解釋一次。
可是,房間裡不止男人一人。
還有個女人。
屋外暴雨傾盆,屋內火熱纏綿,倒映在窗上的兩具人影緊貼晃動,輕哼夾雜喘息。
那時,她腦子蒙蒙的,好像明白,又好像不太明白,鬼使神差的,從窗戶往裡看。
那個被男人從後抱住的女人臉,與此刻滿臉淚痕的臉合二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