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什麼事了,我聽見你在發脾氣。”
歲安沒進來,目光掃過謝原麵前的書案,沒瞧見什麼異常的書信物件兒。
謝原走過來,情緒已然平複:“沒有發脾氣,隻是剛和祖父談了些朝中的事情,下人又絮絮叨叨擾人思緒,這才沒忍住動了怒。”
“哦。”歲安輕輕點頭,沒有追問。
謝原:“你怎麼來了?”
看她這樣,應該是剛從母親嬸嬸那邊逃出來的。
歲安:“我剛才聽到你說要回北山,我正想和你說這個的。”
謝原大概猜到她的意思:“你也想回北山一趟?”
“嗯!”
該來的躲不掉,謝原這次沒再表現異常:“好,我來安排。”
歲安說完這事,看了謝原一眼:“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她轉身就走,謝原追了一步,“歲……”
歲安沒離開,而是轉道去了她的書房。
謝原跟過來,見朔月已在伺候筆墨。
他好奇的問:“這是做什麼?”
歲安拿過一張紙鋪開:“回北山之前,我得做點準備。”
謝原:“什麼準備?”他走過來:“你今日才回府,要做什麼我幫你。”
歲安想了想,吩咐朔月在書案邊再備一副坐具,又衝謝原招招手:“來。”
謝原繞到過書案,在她身邊蹲下:“嗯?”
歲安兩手揣在袖子裡,竟有些撒嬌的意味:“你就坐這裡,我口頭梳理,你幫我記下來,天有些冷了,不想提筆。”
謝原也沒問她是要梳理什麼,就已爽快應下:“好。”
很快,朔月給謝原安排好了位置,歲安想了想,便開始口述。
謝原剛剛提筆,筆尖便頓了頓。
歲安梳理的是她這一路的大致經過。
“怎麼了?”見謝原出神,歲安問道。
謝原沒急著動筆,而是問:“為什麼要梳理這些?”
歲安想了想,說:“你我重逢那日我便告訴你,此行是找母親借了人手。母親這個人,好說話的時候有求必應,可卻不是白白應你。好比此次出門,她看似是全力支持我,可若我走這一趟,回來連個明堂都說不明白,她雖不至於罰我,可下回再有這樣的請求,就沒那麼容易了,還會落得許多數落。”
聽到“數落”二字,謝原想起來了。
新婚第二日歲安就曾與他說過,她也是一路挨教訓長大。
她隨是獨女,但父親母親對她一向很嚴格,少有誇讚。
謝原隻覺得剛剛壓下去的情緒又砰的升騰,比剛才更猛烈,鬨得他一陣胸悶。
“原、原來是這樣。”
“所以呀!”歲安雙手合十輕輕擊掌,語氣輕快:“我得在回去之前先梳理梳理,省得同母親交代時漏掉什麼。你還愣著乾什麼,快寫呀。”頓了頓,又伸手來拿筆:“不然你去休息,我自己也可以。”
謝原握筆的手躲開,另一隻手安撫的把她按回去,“我來寫,你說就好,若你說漏什麼,我也能幫你補上。你如今有孕在身,早些忙完,到夜裡也好早些休息。”
說寫就寫,謝原的字跡流暢剛勁,一個說一個寫,速度果然快了很多。
而這當中,有好些事情是他們各自知曉,但當時沒有說明,隻說回長安後再解釋的內容。
好比當日判斷稅銀去向時,歲安篤定稅銀還沒有被銷毀,一定藏在某處。
又比如謝原一直監視的倪慶和譚雄是誰。
如今,謝原已知道歲安的信息都是來自暗察司。
至於倪慶和譚雄,就是霍嶺查到的在漕運貪汙案後進行了一場古怪交易的商人,眼下也已證明,當初霍嶺的判斷竟是準確的,但他們更像是負責處理贓款的角色,較為邊緣。
隻不過,談到這兩人,就得談到他們交易的假畫,談到假畫就得說明霍嶺為何察覺端倪,自然就牽扯到長公主多難前暗中派人尋畫的事。
就在謝原苦思要如何交代尋畫的原因時,歲安已自行了然。
“原來是這樣。”
“一定是母親為父親買的。”
眾所周知,靖安長公主對駙馬用情很深,駙馬喜歡什麼,她一擲千金也在所不惜,此前她從北山抱來跑去找謝世知請教的古籍譜子便是之一。
於是,兩人借著這個梳理的機會,把當日約定要回長安之後再說的事情捋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