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連眼淚都收住,就坐在那裡靜靜補妝,好像剛才無措大哭的情景,隻是一個因時空錯亂出現的畫麵。
情緒依然內收。
謝原忽然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
他知道她為何如此。
因為她不想停下,不給自己半點沉浸悲傷停滯不前的機會。
……
一支馬隊飛馳而來奔赴北山,抵達山門時勒馬揚蹄,烈馬嘶鳴,驚動眾人。
正當眾人疑惑者是誰敢在今日喧鬨擾人,馬上的人已跳下馬,沿著長階一路狂奔向上,跑動時鐵甲磕碰,姿態硬朗鏗鏘,像是軍中的人。
祝維流一路狂奔半刻不停,登上長階,他看著眼前遍布白幔的屋舍,愣了一愣。
“師兄,又有來客。”一個小師弟見祝維流一身甲胄,不像尋常賓客,立馬告知商辭。
商辭聞言出來,見到了祝維流。
這麼多年,他對上祝維流依然會覺得不自在,但也無謂逃避。
“祝將軍。”
祝維流才不在意商辭心裡那點小彆扭:“歲安呢?”
商辭斂眸:“在後山。”
祝維流轉身就走。
“祝將軍。”
祝維流停步回頭。
商辭:“若見到安娘……”
祝維流頭也不回的走了。
因靖安長公主喜靜,所以後山總是格外安靜,但祝維流覺得,今日的北山,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安靜,不,應當說是一種死寂。
祝維流先見到了謝原,然後由謝原領著見到歲安。
雖然早有準備,但看到她時,他還是嚇了一跳。
歲安未施粉黛,不佩釵環,一身素白,她本已開始顯懷,可加厚的冬裝罩在身上,隻顯出她的蒼白瘦弱,全無孕中婦人該有的滋潤。
沒等祝維流發表意見,歲安的眼神先亮了起來:“東西送回來了嗎?”
祝維流回神,眼神盯著歲安,點了點頭:“都送回來了。”
歲安深吸一口氣,像是在給自己注入力氣,她點頭:“我先去看看……元一……”
謝原:“你彆急,我來安排。”
當日,太子處理完朝政後,先去探望了建熙帝,然後在謝原的接引下來到北山。
幾塊墓碑大小的石塊依次擺開,因為是剛剛挖出來的,即便路上耗了些時候,在乾淨無塵的屋內依舊殘存著泥土氣。
石塊最平整的那一麵刻著古體文字,非尋常人能識彆,謝原卻是認得的。
他一眼掃過去,表情驟然沉冷。
這些由古文書寫的文字組合在一起,大意就是暗指人王不仁,所以今朝發生在國境之內的天災人禍,皆是上天的懲罰。
萬幸的是,早在當日決定開礦時,歲安就留了個心眼。
暗察司可以調動聖人親兵,包含祝家所在的東南,桓王所在的北域,以及鎮國公樊家所在的西南,和當日前往水島之前一樣,歲安先給各地下了令,時刻備戰,祝芸嬋和祝維流也暗中趕往金礦,就是為了遇見突發事件時,有足夠人手幫忙。
當日山難發生後,歲安立刻傳信調動人手封鎖山難現場,本意是為了確定是否有受難者,以及尋找人為痕跡,可沒想,竟搜出了這些。
歲安沒有驚動任何人,隻讓他們將東西不動聲色的挖出來,藏好,甚至將現場恢複成原狀,再運送到長安,就好像山難現場從來沒有這東西出現過一樣。
緊接著,這幾場詭異的山難,被靖安長公主的喪迅徹底壓了下去。
這也是歲安一直高度緊張的原因。
整件事從頭到尾都進行的非常緊促,尤其是這石塊上的文字造成的後果,生生被歲安壓了下來。
怕是對方也沒想到,苦心埋進去的東西,都沒能派上用場,已經被轉走了。
“簡直反了!”
太子怒不可遏,“竟有人借鬼神之力,行如此大逆之事,孤一定要將他們抓出來,碎屍萬段!”
氣歸氣,要辦這些人,還是得先找線索。
這回,太子一改上次決定開礦的態度,對歲安的信任程度成倍上漲。
“姐姐,你……”
話沒說完,歲安忽然晃了一下,直直倒下去。
“歲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