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逸以手扶額,有些看不下去了。
段炎卻很高興,“恒郎,這可是段叔做夢都想要的東西!你可不能騙我啊!說吧,你還想要什麼,段叔都滿足你!”
恒郎還記著剛才飛高高的快樂,且像是隻聽到了最後一句,然後就張開手臂:“還想飛高!”
段炎:“那還不容易!”
說著就把段晰塞給周玄逸:“幫我看會兒。”然後拉過小恒郎,直接將他抱起,邊走邊飛高高。
這下給段晰看饞了,他掙開周玄逸,巴巴的跑上去又要抱阿爹的腿:“我也要,我也要!”
段炎一邊飛小恒郎一邊哄親兒子:“彆急彆急,一個一個來!”
段晰邁著小短腿繞在父親身邊,隻顧著被飛高高的恒郎,根本不看腳下,突然,小家夥左腳絆了右腳,啪嘰一下跌倒在段炎腳下!
段炎原本抱得很穩,卻猝不及防的被親兒子絆了一下,整個人朝前撲倒,手中的小恒郎竟順勢甩飛了出去!
“啊啊啊——”段炎幾乎是本能的側身摔倒,避免壓到兒子。
他啪嘰一下摔在地上,看一眼自家沒磕沒碰的小家夥,又心驚膽戰的去看恒郎。
這一看,段炎愣了愣。
剛剛還在他身邊的周玄逸,不知何時已飛身出去。
他摔在地上,小恒郎摔在他懷裡。
謝府家奴來的很快,且都被嚇了一跳,七手八腳的扶起客人和小郎君,仔細檢查傷勢。
不一會兒,謝原和歲安聞訊而來。
兩人早就聽說了情況,恒郎毫發無傷,全因周玄逸拚命相救。
好在是冬日,衣裳穿得厚實,周玄逸身上並沒有太嚴重的擦傷,不過抱著恒郎這麼一摔,還是讓他的左手臂被撞到,略有些生疼。
段炎紅著臉上前再三告罪,且保證以後再不會這樣胡來。
周玄逸反倒是輕笑一聲,打了個圓場:“我已無大礙,說起來,段兄與恒郎耍玩時,是我沒看好晰郎。並不全是他的責任。”
歲安看一眼周玄逸捂著的肩膀,“我已命人去請大夫,有沒有事都先瞧瞧。”
周玄逸眼神禮帽的避開歲安,輕輕頷首:“那就有勞郡主了。”
歲安轉眼看向恒郎,臉一沉:“沒你的事了,是嗎?”
熟悉歲安的人都知道,她很少發火,見人總是笑盈盈,溫和可親。
可一旦她沉了臉,說話做事,總能顯出另一番可怖的做派來,適用於任何人。
小恒郎神色一凜,老老實實上前向兩位叔叔賠罪。
段炎恨不得打個洞鑽裡麵去,周玄逸倒是笑著囑咐了一句:“往後彆跟你段叔一起瘋,他心裡沒數。”
段炎連連點頭,對對對,我沒數我沒數。
謝原彎了彎唇,伸手在恒郎肩膀上推了一下:“周叔叔的話,你可要記好,方才若是你自己飛出去摔了,指不定磕哪兒碰哪兒,周叔叔說是救命恩人都不為過!”
段炎忍不住點頭附和:“這話是真的,你們真沒看到,老周一個文弱書生,簡直比我還利索,我都沒反應過來,他已經一起飛出去了,真是拿命在救你呐!”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歲安眼神輕動,看了眼周玄逸。
周玄逸笑了一聲:“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我剛好在那兒。”
像是察覺到歲安投來的目光,周玄逸眼神一偏,正正撞上。
那一瞬間,周玄逸下意識看了眼歲安身邊的謝原,卻見他正在低頭跟恒郎訓話,根本沒看這頭。
眼一動,他又看回去。
歲安的眼神大方坦然,毫無遮掩,周玄逸甚至覺得自己剛才那一瞬間的反應都被對方看了去,不由赧然。
下一刻,歲安衝周玄逸微微一笑,無比誠懇,且滿懷感激:“周郎君,這次真的多謝你。”
周玄逸心中一動,好像有什麼緊拽了很久的東西,遇上了一股其妙的力量相撞相抵,忽然就鬆開了。
他淡淡一笑:“郡主言重了。”
沒多久,大夫過來檢查,給出結論,就是輕微擦撞,再多就是淤青,用手臂的時候可能會疼,養一養就好了。
這番小插曲雖然很快被揭過,但這日散席告辭時,周玄逸還是收到了來自謝原和歲安的謝禮。
他的馬車裡堆了好些補物,都是歲安剛才讓人去張羅準備的。
周玄逸哭笑不得:“真不至於。”
謝原:“行了,趕緊養好,回頭我帶恒郎專程登門給你磕頭,拜你作義父。”
周玄逸:“義父?你來真的?”
謝原笑笑:“但看你收不收了。”
周玄逸看了眼歲安,歲安也笑著:“說得對。”
周玄逸笑著搖搖頭,作彆主家,打道回府。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周玄逸剛到府上,府奴已在他房中安置了火爐和熱水。
周玄逸站在洗架邊洗手,邊洗邊想著什麼。
這時,府奴過來傳話,說是夫人請他過去說話。
周玄逸失笑,心想大約是母親今日又赴了什麼局,瞧見了哪個可心的兒媳人選。
他已二十有五,此前其實說過一門親事,隻是還沒等定下,姑娘家就因病夭折。
後來,有好事者傳信給周玄逸,說那位娘子其實是與人私奔了,對方家中不好交代,才當這女兒死了。
周母怕觸兒子黴頭,恰逢周玄逸正值上升期,索性暫且壓了壓婚事,讓他安心仕途。
周玄逸覺得無所謂,甚至覺得輕鬆。
隻不過,再怎麼壓,到這個歲數,也該考慮了。
周玄逸擦了擦手,來到書案邊的矮櫃。
他打開了一個很久沒有打開過的抽屜,拿出錦盒,取出一封陳年舊信。
奴人還在等候,周玄逸順手將信紙丟進了炭盆裡。
紙張被碳火烤的亮起火星,忽的,火星變火苗,信紙瞬間成了灰燼……
他頭也不回的往外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