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第 172 章(1 / 2)

聘嬌嬌 木桃逢新 17447 字 10個月前

太子其實想多了。

靖安長公主並沒有遷怒任何人的意思。

回到下榻的官驛,她譴退旁人,大門一關,直接罵了太子半個時辰。

私自出宮,杳無音信,絲毫不重視登基大典。

好,就當他是臨近登基大典,朝中事情又煩人,他想出來換換心情,搞點事情,讓她在宮中累死累活,他在宮外逍遙快活,她都認了!

可他一個月來出入各類大小宴席,所交之人良莠不齊,有些連身份來曆都不清晰,萬一這些人裡藏著歹徒刺客呢?

姐弟二人相依為命多年,太子早就習慣了姐姐的性子。

他知道她是為了他好,所以即便方式粗暴凶狠些,也都照單全收。

等靖安長公主罵爽了,太子摸摸鼻子,好脾氣的說:“孤又不是三歲小孩子,彆說那些人彆有用心,哪怕真的是刺客,孤又豈是坐以待斃之人,刀山血海都淌過來了,若連結交都要瞻前顧後,孤還怎麼接手這萬裡山河。”

靖安長公主一個眼刀砍過來,太子話鋒一轉:“而且孤一路都很小心,並未暴露身份……”

靖安長公主冷笑一聲:“並未暴露身份?那你以為我是如何找來的?吳家因為你險些將這片地兒都掀翻了,連府上陪客的都猜得出來你我身份,你跟這兒蒙誰呢?你自己品品你的話好笑不好笑!”

太子在心裡歎了一聲。

吳家人,真不會做事。

不過,靖安長公主這番話讓太子想起了一人,他玩味一笑:“皇姐,你覺得那個李耀如何?”

靖安長公主眼神一動,彆開目光,語氣依舊冷硬:“我知你在想什麼,可是殿下,朝中剛剛穩定,就算你想另開擇士之法,用些值得信任的新人,也要循序漸進。你不可能大手一揮便將舊臣肅清,也不可能一句話就建起屬於你自己的班底。你……”

“打住!”太子豎手作阻,眼角一挑,側身抱臂:“我又不是這個意思。”

靖安長公主眉頭一皺,看向他:“那你是什麼意思?”

其實靖安長公主並沒有說錯。

太子雖掌著雄厚兵權重回朝堂,但盤踞朝堂的世家力量依舊讓他在處理朝政時倍感吃力。

他想破開一條新鮮的血路,引進新鮮的血液,能助他在日後大展拳腳。

所以,趁著宮中忙於籌備登基大典,而朝中的注意力又轉移到皇後人選的討論上,暫時沒有其他要務,他便跑了出來。

到這裡,思路都沒問題,可當皇姐提到那個陪客李耀時,前一刻的畫麵又浮現在太子的腦海中。

想征服李耀,或許是上位者的通病——專治各種不服。

但他並沒有一開始就表明身份,用權勢來力壓。

這大概也是上位者的劣根性——自認魅力四射,乃天選之子,即便沒有表麵的光華與榮耀,也能憑著骨子裡的東西讓人折服追隨。

可是,當皇姐一把掀翻棋盤,以絕對的無理霸道,讓李耀偃旗息鼓下跪請罪時,太子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大概是……覺得自己之前那種執拗的較勁兒十分可笑。

他如今的地位和權勢,是靠著自己一刀一劍打回來的,不偷不搶,名副其實。

靠著自己爭取回來的東西作用於人,有什麼問題?

皇姐顯然就不會因為這種事困惑。

所以她掀棋盤掀的理直氣壯,以勢壓人壓的心安理得。

不,不止。

一路走來,太子常常會因為一些事自我懷疑與反思,踟躕猶豫更是家常便飯。

但這些從不會出現在皇姐身上。

她的目光永遠向前,仿佛不知疲憊,不會迷茫。

而他,是因一路跟著她,才走到了今日這個結局。

可是,她不能一直這般。

她也該適當的停一停,歇一歇。

所以,當長公主問出話時,太子本沒有多想的心思,忽然分出一條岔路來。

“皇姐說的孤都懂。孤沒想靠著一次微服出遊,便讓如今的朝堂有什麼天翻地覆的變化。我是想問……”

太子眼神一變,頗有些玩味的湊向長公主:“孤與那個李耀接觸了幾日,他文才不俗,精通各藝,除了武藝上沒什麼造詣,絕對堪稱大才。最重要的是,他或許早就猜到孤的來曆身份,卻從無諂媚之色,這一點從他與孤對弈就能瞧出,皇姐不覺得這個人很有趣嗎?你說他這樣的人,到頭來圖個什麼呢?”

“還能圖什麼?”靖安長公主涼颼颼道:“圖有些傻子心甘情願湊到他麵前當手下敗將,任他擊敗奚落,還覺得他厲害有本事唄。”

太子微微後仰,臉一垮:“你再這麼說話,孤就要生氣了啊!”

靖安長公主正欲開口,忽然閉眼蹙眉,身子都跟著晃了一下。

太子眼神一變,連忙喊人進來,也不敢開玩笑了,擔憂道:“皇姐,沒事吧?”

珮蘭姑姑最先進來,一看長公主模樣就知怎麼回事。

“殿下,先讓長公主躺下吧。”

太子連連點頭,配合著珮蘭姑姑扶著人躺下休息。

珮蘭姑姑熟練地吩咐人抓藥煎藥,太子皺著眉頭走出房間,趁機拉過珮蘭姑姑詢問:“皇姐近來又不好了嗎?不是說……那個已經拔除了嗎?”

珮蘭姑姑輕歎一聲,如實相告。

之前長公主殿下不希望太子殿下早早登基,一來是因先帝還在,她不想讓外人覺得太子背上逼宮奪位之名,同時讓太子多攬些仁孝之名,二來,是她不希望太子那麼潦草的登基。

這條路,他們姐弟二人走的異常艱辛,登基大典,是對這些年的一個交代,也是她作為姐姐,對他這個親弟弟的交代。

所以,長公主非常用心的在籌備登基大典,一連多日操勞不歇,加上暗察司每日遞增的信報和朝中大小事務堆積在一起,是個人都吃不消。

其實,太子剛出宮的時候長公主就知道了。

但就像她說的那樣,她知道登基一事對太子來說意義重大,也猜到他有些心緒波動,所以由著他出宮散心,隻讓暗察司的人暗示傳回消息,確保太子平安即可。

然而,太子這一走就是月餘,長公主實在擔心,所以在短時間之內處理了大量的事務,這才騰出功夫追出來。

日夜兼程,路上還要同時處理各州道的事務,舊疾豈能不複發?

珮蘭姑姑每一句都很平和,可落在太子耳朵裡,句句都紮心。

他當即做了一個決定。

……

靖安長公主喝完藥後,小睡了片刻。

醒過來時,隻見有人在床邊支了張小案,上麵摞著各州道的文書信件和加急的奏本。

太子手提朱筆,正聚精會神的處理著事務。

聽到動靜,他連忙擱筆湊上來:“阿姐,好些了嗎?”

長公主被太子扶著坐起來,輕輕甩了甩頭:“我睡了多久?”

太子報了個時辰,長公主眉頭一皺,作勢要下床:“我不是說過今日……”

“那幾冊賬目孤已核對好了,沒有任何問題,還有江南道書信裡說的那幾處問題,孤也批閱處理了。”

靖安長公主愣了愣:“你……”

太子一笑:“如何,皇姐不信孤?那行,我將東西召回,你自己看……”說著作勢要去找人。

“哎……”長公主拉住他,滿心無奈:“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們姐弟之間,一向是分工行事,如此也好專心於各自的領域,再相互配合。

況且,身為一國之君,又豈能去經營商事。

即便是她經營青字號,也是藏著身份去做的。

太子被拉住,笑了一聲:“阿姐,孤能不能提一個請求?”

長公主狐疑的看著他。

又搞什麼花樣。

“說吧。”

“其實有一點你說的很對,在孤看來,登基一事意義重大,甚至是人生的一道分水嶺,孤想著,等以後做了皇帝,怕是就沒了現在的自在。反正孤都出來了,你也追來了,不如咱們先什麼都彆想,在這裡好好待幾日,如何?”

長公主好笑的盯著他:“還沒鬨夠呢?”

太子正經道:“那你呢?還沒忙夠嗎?”

長公主愣了愣。

太子坐到床邊,挨著她,近乎乞求:“阿姐,你想想,等到咱們回到宮裡,可就沒有眼下這番自在了,況且,你有多少年不曾真正放鬆休息過了?”

少年郎眼神灼灼,真誠道:“如何?等咱們都休息好了,再一起回去!”

靖安長公主盯著他半晌,遲疑道:“幾日啊?”

太子一聽這話,便知她允了,他咧嘴一笑,像個神棍般掐算:“三……四五六七八日吧!”

靖安長公主眼神一冷,側身抓過枕頭就要朝他砸過去!太子彈跳起來,笑著躲開:“七日!就七日!求你了阿姐!”

……

靖安長公主並沒有住在吳家,而是下榻官驛。

太子見狀,自然是跟隨姐姐,也離開了吳家,陪著長公主住在驛館。

這下吳家人徹底亂了。

定是他們沒有招待好,才叫貴人走了,吳家升天的大好機會就這樣糟蹋了!

吳家人又怕又悔,往官驛去了好幾次。

可是,這官驛瞧著似乎與平日裡沒什麼不同,卻不知,喬裝打扮的禁軍和暗察司各路高手早就將這裡圍的像個鐵桶一般,什麼人來了都打擾不到正主。

吳家挽回無果,思來想去,終於將矛頭指向了李耀!

都是因為他!

……

在皇姐這裡得到肯定的答案後,太子瞬間有了乾勁。

以往都是皇姐領著他走,如今二人難得的清閒時光,太子決定親自安排計劃,讓皇姐隻管跟著他走,吃喝玩樂,清閒自在。

珮蘭姑姑誇讚太子有心,靖安長公主聞言,笑了笑,都由了他。

既然是遊山玩水,那自然要尋景色獨特之處。

太子一番打聽,得知附近有一座知林山遠近聞名,是很多才子隱士踏青聚會的地方,如今正值酷暑,那裡避暑也是一絕。

於是,第一站便定在這裡。

靖安長公主對登山踏青沒有任何興趣,她身體不好,體力寶貴,能不動時絕對不多動,但見太子認真籌備滿心期待,便什麼都沒說,姐弟二人乘著馬車便奔向了知林山。

好在,知林山並不是無人打理的荒山,相反,這裡山道寬闊,景致幽雅。

一打聽,原來山中不僅有人隱居,還有一個非常華麗精致的山莊,這山道也是修建山莊的人一並開出來的。

太子興致大起,一路奔到了山莊門口,企圖與主人家結交一番,順便欣賞著知林山的美景。

山莊主人是個好客的文人,熱情的招待了太子和長公主一行人,不僅奉上各種美酒美食,還主動介紹起了知林山各種不可錯過的絕美之景。

靖安長公主坐了許久的馬車,略有些疲憊,跟著逛了一會兒園子,便有些犯懶了。

她瞟見不遠處有個涼亭,正欲開口,眼神忽然定住。

涼亭之中,坐了個人。

一身素雅圓領白袍,坐姿端正,手中握著一本書,讀的認真。

說是認真,因他身邊還有一人。

是個相貌清麗的女娘。

她坐在男人左手邊,目光緊緊黏在男人身上,一直嘰嘰喳喳找話說,可是男人彆說是回應,就連一個眼神都欠俸。

女娘大概很少受到這種冷遇,抿了抿唇,負氣一般伸手去摸男人的臉。

靖安長公主挑了挑眉。

誰知下一刻,男人飛快起身,避開了女人的手,在他轉身一瞬,靖安長公主的眼沉了沉。

女人並不是要摸他的臉,而是故意使壞要按他臉上的傷口。

他受傷了。

靖安長公主跟著太子打了這麼久的仗,看過了各種傷口。

她眯了眯眼。

擦傷?

被打了?

靜安長公主一停,太子就跟著停,連帶主人家都停了下來,一群人整整齊齊望向那頭。

主人家似乎想起什麼,連忙解釋:“這是小女窈娘。那位……”

“李耀?”太子直接念出了對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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