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宮前的最後幾日, 都是李耀安排行程,也讓太子真正的體驗了一把自在閒遊的趣味。
幾日功夫,他們已走過隱士所好的春茗穀;文士喜愛的九垚觀潮閣;還有野趣橫生曲樂回繞的不問林, 所遇才士多不勝數,太子如獲至寶, 恨不能想將可用之才全部挖走!
讓他沒想到的是,縱然有才有能, 卻不是所有人都有野心抱負, 他們之中, 更多的是願意繼續閒浸逍遙之中, 不問世事。
太子感慨之餘,興致大減,以至於旅途中的氛圍都沉了下來。
長公主見狀, 輕輕笑了一下,溫聲寬慰。
“天下之大, 賢才輩出,論及初心, 多是心懷抱負壯誌,許是初心總被辜負, 才讓人轉頭紮根悠閒自在中,不問世事。說到底, 不過是壯誌不得酬。”
太子抬眼看向長公主, 眼裡微光閃動。
長公主衝他一笑,是不曾對外人有過的溫柔和耐心:“待到殿下登位,穩住朝堂, 掌控局勢, 一定能開創一個新的盛世, 讓每一個有才之士得到信心。這份信心,既是對自己的,更是對朝廷的。”
太子眼神幾動,備受鼓舞:“阿姐說得對!待他們對朝廷重新有了信心,自然也就有了期盼,屆時孤何愁無人可用!?”
本是出遊,太子反而被激起了心誌,開始琢磨回宮,見他如此,長公主反倒不急:“也不差這一兩日。你幾日遊曆便有此感悟,興許再遊幾日,又有新的收獲。”
長公主言及此,忽然看了李耀一眼,正正好撞上李耀投來的目光。
她故作不知,斂眸避開,心裡卻道,還真是不怕死。
李耀輕輕笑了一下,緩緩開口:“明日附近的水鎮有燈會,不同於上元燈會與七夕燈會,且隻有逢國中解除宵禁的夏日時節才會有,殿下不想去瞧瞧嗎?”
太子剛剛低落的心情被此事挑起了興趣。
天大的事也等回宮再說,總歸不能叫這一趟落下什麼遺憾。
李耀所說的水鎮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鎮,和李耀這幾日帶他們去過的所有地方一樣,非得是在當地長住或細心探索過才會發現的好去處。
水鎮因水得名,鎮中也是水陸並行,李耀租了一條小船,一行人沿水遊覽。
長公主的話並不多,但所到的每一個地方,她都會認真遊覽觀賞,或是看人,或是看景。
小船沿著鎮內水道悠悠前行,長公主本是坐著,忽然,她緩緩起身,微微偏頭朝某個方向看了看。
太子和李耀都看向她。
“阿姐,看什麼呢?”
長公主收回目光,笑著搖搖頭,沒有作答。
太子掃一眼李耀,故意道:“江南山明水秀,人傑地靈,樣貌出挑的才子郎君多不勝數,若阿姐看上了哪個,可千萬不要錯過!”
李耀眼觀鼻,鼻觀心,像是沒聽到,輕輕玩著手指。
長公主倒是笑了一聲,慢條斯理的回敬:“你也說人傑地靈,何苦拒了那莊主美意?一路辛苦,若有窈娘那等爛漫娘子作伴在側,豈非美事一樁?”
太子這些年走得艱難,很是磨煉了心誌,對女色並不熱衷,這樣沿途收人帶回去不是他的做派,長公主顯然是打趣,他當即偃旗息鼓,收了玩笑。
李耀靜靜坐著,唇角輕輕的翹了一下。
水陸走夠了,也該登岸走走了。
小船靠岸,李耀率先上岸,然後回頭為太子搭手,太子之後,便是長公主。
李耀像扶太子一樣,順勢向長公主伸出手。
長公主看了李耀一眼,卻見他垂眼而立,神情動作都顯得十分自然。
太子回頭時,剛好看到這一幕。
長公主慢慢抬起手,輕輕搭在男人的手臂上。珮蘭姑姑和一眾護衛就在旁邊,但無長公主之命,誰也沒有上前取代李耀的位置。
上了岸,長公主收手,李耀放下手,誰也沒有過多的回味留戀這份碰觸。
水鎮的風貌已迎麵撲來。
因夜裡有燈會,天還亮著,已有燈販子開始為夜裡的生意忙碌。
太子秉著體察民情的態度,已然上前同燈販子問燈價,再順道問起此地民俗風氣,燈販子見他談吐不俗,衣著顯貴,隻當大生意要登門,十分熱情的回話,兩邊就這麼聊了起來。
長公主看了那頭一眼,並未打擾,珮蘭姑姑尋了處蔭涼地讓長公主躲日頭。
一隻水袋遞到了長公主麵前。
李耀站到她身邊:“晚些時候才熱鬨,魏娘子要不要先尋個驛館落腳,小憩片刻?”
長公主正覺得喉頭乾渴,接過擰開就喝了一口。
她這樣喝水時,與以往優雅煮茶輕呷慢飲截然不同,乾脆利落,喉頭隨著水流輕動,細細看去,女人的脖頸細膩白皙。
李耀彆開眼。
長公主喝完水,輕輕砸了砸,看了眼手裡的水帶,又看了眼李耀。
李耀笑而不語,長公主便也沒說什麼,順手把水帶遞給李耀,李耀無比自然的接過,把蓋子緊了緊,小心翼翼揣好。
“先找個地方歇腳吧。”
“早已找好了,殿下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