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慧芝推掉了公司事宜,要來接兒子。
項之行出考場出得算早,還在隨著人流一起往前慢慢挪的時候就見到媽媽站在校外的樹下,自然是優雅至極,臉上掩不住的喜氣與驕傲。
母子視線在空中相撞,項之行衝媽媽笑了一下,正要改變軌跡往旁邊走的時候,他的眼睛像是裝了雷達似的,直接鎖定住眾多腦袋中的一個。
項景山都瘦脫相了,單薄T恤像是穿在一具骷髏上,說他是行屍走肉也不為過。
沒有遲疑一秒,他快速走向前方,抓住媽媽的胳膊就往車邊走,上了車就叫王叔開車。
然而校外早已水泄不通,梁慧芝這輛車很是低調,路人不太能認得出,隻感覺這車大概不便宜。紅旗LS7的車型豪華穩重,旁邊不少開車的司機已經認出,自動讓了道。
梁慧芝這兩天無論是送考還是接考都開這輛車,寓意為旗開得勝,希望兒子考試順順利利。
見項之行緊張兮兮的樣子,梁慧芝雙眼有些紅,嘴唇發抖地問了一句:“他是不是來了?他是不是來了?!他要來乾什麼!他要毀了你嗎!他要毀了你!我不準!不準!”
梁慧芝情緒激動,就連嗓子都叫破音了。
項之行緊緊抓住她的手,壓在座椅上,一邊囑咐王叔快離開這兒,一邊安撫媽媽。
“他沒找我,沒有找我,我考得很好,很順利,沒有受他影響。”
終於駛離開校門口,道路變得寬敞起來,王叔加大了馬力開出去。
梁慧芝的情緒終究是在逐漸平穩的車速中緩和了下來。
她無法忘記,兒子光明燦爛的籃球之夢的前途,會毀在丈夫的手上。那個恐怖的傍晚每每想起都令人膽戰心驚。
項之行發現自己這次見他沒有絲毫波瀾起伏,雙手插在兜裡竟然連握拳的動作都沒有,他仿佛隻是大發善心救了一個無家可歸的乞丐。
所以,這麼多年,這是父子之間第一次正式地見麵。
“爸爸聽說……”項景山帶著哽咽的哭腔:“聽說,他們把你的腿打傷了……”
他像是再也繃不住了,無可抑製地哭了起來。
“你還在打籃球嗎?”
項之行冷漠到覺得他在演戲,也不知道哭給誰看。
“當然沒有了,骨頭裡打了鋼釘,怎麼打?”他語調平平,就連最後的反問句,應該要上揚的尾音也隻是平平穩穩降落。
項景山忽然覺得四肢百骸都在抽痛,他深知兒子對籃球的熱愛,深知兒子為了自己的夢想究竟付出過多少汗水。
他不打籃球了?
他怎麼能不打籃球呢?他和籃球明明是一體的,他的天是籃球,他怎麼能不打籃球呢?不打籃球的話,他要去做什麼?
氣憤嗎?當然氣憤了。
項景山右手握成拳捶桌,從氣喉裡吐出來兩個字:“這幫畜生!我要給你報仇!”
他站起來還沒有走兩步,隻聽見項之行忽然開始狂笑。
項之行笑到胸腔都在震顫,這會兒的包廂倒是和旁邊的包廂一樣“歡樂”了。
笑了許久後,項之行抽紙巾抹了抹笑出來的眼淚。
他沒有扭頭去看已經走到自己身側的項景山,而是帶著未儘的笑意:“當年你說離開就離開了,留下那群人上門來找我和我媽。我們那時候正在吃晚餐,我至今還記得餐桌上擺的是什麼菜。一道清炒花菜,一道麻婆豆腐,一道排骨湯……哦,還有一條魚,就是你最喜歡吃的那種煎魚。那群人進門就砸,抓著媽媽就要亂來,我不護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