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
他來的時候沒有聯係賀新,她既然是自己打電話給他,就說明她可能不想讓彆人知道這件事。
他們分手了嗎?
她為什麼忽然打電話給自己?
又為什麼是在醫院?
他摸不清頭腦,但是一掛電話就買了最近一班的機票,請了假飛過來。
考慮到是在醫院,所以買了些看病人的東西,絕沒想到江丹瑜會那麼嚴重。
他那一瞬間都愣住了,記憶裡江丹瑜已經是意氣風發的樣子了,非常美麗亮眼,是走到哪裡都會有人注視的樣子。
現在的她跟本人基本沒有什麼關係了,身上各處都包紮著不說,臉上也包了一半,沒包紮的另一半很腫,眼球裡都是血。
他走到她身邊。
仍不敢相信。
“怎麼了?”他問。
“從電梯井摔下來了。”江丹瑜說。
不過這些都不是她目前想說的,她隻是想通過周彥辰聯係到賀新。
她媽媽走進來,用質疑的眼光看著周彥辰。
這個男生看上去有點眼熟。
“媽,我想和他單獨聊聊。”江丹瑜說。
劉潤琴像是守著幼獸的母獅子,整個人很壓抑也有些草木皆兵。
她不想江丹瑜再受到一點傷害。
“丹瑜。”她叫了江丹瑜一聲。
江丹瑜看向她。
她歎了一口氣,點點頭出去了。
周彥辰給她倒了杯水,插上吸管給她喝了幾口。
“你能幫我打個電話給賀新嗎?”江丹瑜問。
“……”
絕沒想到自己一路都在擔心,飛奔趕來,江丹瑜跟他說的話卻還是關於賀新的。
“好。”周彥辰回答。
他把手機拿出來,撥了賀新的電話。
在等待鈴聲響起的那幾秒,他忽然想到,為什麼江丹瑜會記得他的電話,而不是賀新的。
他們在一起也有幾年了,江丹瑜想記的話一定可以記。
為什麼記住的是他的。
電話被接通了。
電話那頭是賀新疲憊而絕望的聲音。
“喂?”
僅僅從一個字就聽出來他的狀態很差了。
這兩個人到底是怎麼了。
“你怎麼了?”周彥辰問。
周彥辰握著電話,很久都沒有說話。
最後掛斷電話,看向江丹瑜。
“他媽媽去世了,突發腦淤血,送到醫院已經不行了。賀新沒有見到她最後一麵。”
好像一道霹靂劈到了自己的頭頂。
好像聽周彥辰說過,賀新的媽媽是因為突發腦淤血去世的。
不過那時候她不認識賀新,周彥辰也隻是看到電視上的新聞有感而發,江丹瑜的腦海裡有印象,但是完全忘記了這件事,也不會想到這件事發生在這時候。
原來他不是害怕她,也不是怕承擔責任,而是真的家裡出事了。
她媽媽肯定誤會了。
怎麼會那麼巧,江丹瑜剛受傷,他媽媽就出事了,火急火燎地趕回去。
她肯定以為是借口,是托辭,是不想照顧她的倉皇逃離。
賀新一定急壞了吧。
她伸出手去,“電話借我。”
周彥辰把電話遞給她。
江丹瑜找到第一個電話打過去,響了兩聲,對麵就接起來了。
“賀新,你還好嗎?”她問。
那麵靜默了十多秒,忽然爆發出一陣委屈又痛苦的哭聲。
“丹瑜。”他叫她的名字,他的聲音讓她一瞬間心都碎了。
江丹瑜眼淚也掉下來。
“沒事的,沒事的。”她安慰著賀新。
她知道單親家庭裡,賀新的媽媽為他付出了多少,她什麼福氣都還沒享受到,就走了。
賀新怎麼會甘心。
而且連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他得多絕望,難受。
“地址發過來,我很快來陪你。”她說。
“不用,你好好養身體。”
“發過來。”她不再廢話。
“嗯。”
“等我。”
“好。”他仍在止不住的啜泣。
地址很快發到周彥辰的手機上。
她媽媽也進來,在門口聽見江丹瑜和周彥辰的對話。
“他……媽媽真的去世了。”
“對。”
劉潤琴的神色一下變得複雜,她確實以為他是逃了。
沒想到家裡有事,竟然說的是母親去世。
哎,原本就隻有母親一個親人,現在連唯一一個親人也離開了,他怎麼受得了。
劉潤琴開始反省自己當時的態度。
所以在聽到江丹瑜說要過去那邊的時候,她其實也鬆了口。
“現在你身體這樣……先問問醫生吧,如果醫生說可以,那你就去。”
她說。
醫生那邊其實也不建議她現在走,但是拗不過她的態度,在醫院請了兩個專業護工隨同,周彥辰推著輪椅一路小心翼翼地護送她。
第二天早上周彥辰就來接她了。
給她推著輪椅。
從他的角度看,江丹瑜是那麼脆弱,身上滿是傷痕,毯子下還有排泄的袋子。
他抱她上輪椅的時候看到的。
讓他心酸了很久。
生命太脆弱了。
但是江丹瑜好像忽視了這一切,她的**遭到了極大的損害,但是她的靈魂依然完整。沒有露出一點崩潰的神色,哪怕是醫生給她臉換藥的時候也是。
周彥辰以為自己是愛她的美,愛她的身體。
其實剝去這些,他更為她閃光的靈魂觸動。
從沒想過有人會那麼堅強,哪怕已經成了這樣,還想著去安慰自己的愛人。
賀新何等幸運。
而他何等愚蠢,將這幸運拱手讓人。
一路上她都蹙著眉頭,哪怕坐的是頭等艙,路途的顛簸仍讓她感覺痛苦。
好在她知道這一切都是暫時的,隻要熬過去,隻要等到賀新好了,她就可以通關,進入下一個時間段。
賀新是到機場來接她的。
周彥辰推著她出來,賀新一眼就看到了她。
快步走過來,兩人都伸出手去。
十指交握。
好像看不到彼此的狼狽和不堪。
賀新蹲下來臉埋在她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