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來,拍拍屁股準備回家。
現在應該還能趕上最後一趟回鎮上的車。
她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窗戶,還是什麼都看不見。
不過知道他沒事就好。
她想走。
“你等著,賠你一個麵包。”周彥辰喊著,飛快地跑到麵包店,買了一個一樣的麵包還她。
江丹瑜拿著麵包,淡淡點頭。
“好,再見。”
“再見。”周彥辰覺得她奇奇怪怪的,不像個小姑娘。
江丹瑜看著手表,朝車站飛奔。
到了鎮上,她又去了學校旁邊的小區,這次終於找到他的回信。
江丹瑜鬆一口氣。
拿著信打了個黑車回家。
在車上她拆開信封。
周冗說很抱歉這麼久才回她。
就隻有這一句話。
後麵一張紙上畫的是他自己。
半邊臉純白無暇,如天使般純真美好。
右臉頰的太陽穴到眼角卻深淺不一。
他麵上沒有一點笑容,眼睛如同一潭死水,深幽黑暗,沒有一點光。
大概是在孤注一擲,看看江丹瑜看到他之後,會不會不再回信。
江丹瑜卻沒想到他終於願意將自己的真實一麵展露出來。
他始終還是願意為她踏出這一步。
江丹瑜靠在黑車硬邦邦的車座上,對著他的自畫像發呆。
手指輕輕摩挲他的疤痕,鉛筆的痕跡便被她抹開,他的疤痕那裡臟汙一片。
水珠不期然地滴到他的畫像上,江丹瑜摸臉,才發現原來是自己的眼淚。
水漬越擦越多,將那幅畫浸濕。
她將畫折起來。
用袖子擦乾自己的眼淚。
給周冗的回信沒有提到他的傷疤,讓他忐忑的心放下。
於丹回了他幾個落葉做的書簽。
“之前你送我的梧桐葉我很喜歡,也送你幾片我喜歡的樹葉。夏日夜晚,我老家還會有螢火蟲,你應該會喜歡,可惜沒有辦法送你。”
周冗終於,笑出來。
時隔那麼久,終於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笑容。
同時,他內心對於丹生出一種微妙的感情。
於丹沒有說自己的年齡,但是她的言語像是受過高等教育的,而且經離婚,應該比自己大四五歲。
他們的人生閱曆各不相同,可是隻有她能夠理解自己。
這感覺像是一根細細的絲將他的心臟一圈一圈纏繞起來,慢慢地收緊。
說不清道不明,又曖昧又難受,可是又舍不得進一步或是退一步。
他在下一封信的時候說了自己的事。
江丹瑜看著信中的內容,一字一句引導著她也進入那個火場,她也經曆同樣的事。
絕望和痛苦像是吊索,勒著他的脖子讓他無法呼吸。
而江丹瑜也想到了周彥辰的背叛,想到了從那個電梯井摔落的經曆。
如此黑暗,如此無望。
江丹瑜回信“你知道《飄》裡斯嘉麗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嗎?”
周冗於是在晚上,穿著羽絨服圍著圍巾,趁著月色和寒風,走到了還在營業的書店。
暖黃色的燈光照射著他,他不安地儘可能將臉縮進圍巾裡。
終於在外國名著裡找到她說的那本書。
沒有試讀本,他拿著塑封包裝好的書去結賬。
買完單,迫不及待地站在收銀台拆開塑封,翻到最後一頁。
【她的祖先們一向都是不怕失敗地,即使失敗死死地、沒完沒了地盯著他們,他們也麵不改色。正是帶著祖先們這種大無畏的精神,斯嘉麗終於抬起了頭。她一定能夠重新得到瑞特的。她知道自己能做到這一點!隻要她一心想得到,從來還沒有哪個男人她沒得到過。
“等明天回到塔拉莊園再考慮這一切吧。到那時候我就能夠忍受了。我明天會想出辦法來重新得到他的。不管怎麼說,明天是新的一天了。”】
“不管怎麼說,明天是新的一天了。”
周冗站在那裡,心中如同海上的暴風雨,而他是風雨中的一艘孤零的船隻。
世界的儘頭亮起了微弱的光。
他的燈塔出現了。
風雨飄搖中,他的心終於也有了自己的港口。
他拿著書,快步走在街上。
走著走著,便跑起來。
跑著跑著,圍巾從他臉上滑落,冷風刮著他的臉。
但是他一點都不覺得冷。
他跑到家裡,連鞋都沒有換,直接到了自己的房間。
這對他這個潔癖來說還是開天辟地地第一次。
他白皙的臉被風吹紅,又像是激動到紅了。
他慌忙找出自己的信紙和鋼筆,拔開筆帽就在信紙上寫到:
“你願意和我見麵嗎?”
又覺得過於唐突,補充道:“認識那麼久了,一起吃個飯怎麼樣?”
還是不妥,又寫道:“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氣息逐漸勻下來。
他坐在桌前,看著自己有些潦草的字跡。
鋼筆筆尖滲出墨汁,暈濕了他最後的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