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
季子墨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頭頂上的帳子。
睡不著。
馮雲在旁邊看到了季子墨的神情。
兩日,沒有遇到英雄救美或路見不平之事,隻是這會兒正趕上農活,官道兩邊的農地裡說上幾句就眼見著季子墨臉上的笑容淡了。
換做馮雲,馮雲的臉都能沉下來。
前朝農人的稅是十稅一,也就是說收入的十分之一上稅,可加上七七八八其他的雜稅,最少也是十分之四,到了後期十分之七都是尋常。
這樣下來不造反才怪。
大乾立朝就吸取了教訓,三十稅一,即便還有彆的稅收,也最多到十稅一。
可真正到了百姓頭上也已經到了十稅二甚至還要多。
這還是臨近京都,若是在外頭,是不是稅收更重?
馮雲兩輩子都沒當過農人,可她所知道的她那個時代的農人已經不需要交稅,稅收的主要來源就是商業及進出口,其中演藝圈的稅收占比不少,某些人一年交的稅即便馮雲辛辛苦苦一輩子都掙不來。
扯遠了,但顯然百姓頭上交不出多少稅,有錢人交的稅才多。
誰是有錢人?鄉紳,商賈,世家。
顯然古代的大佬們深深的知道這個道理,幾千年來幾乎每朝都有改革。
至於是皇權,君主立憲,三權分立,還是共和,對百姓們來說,哪個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哪個就好。就像是公司裡的員工,哪裡管你是家族企業還是集團,員工們過的比狗都不如,那你這個公司老板就是狗。
如今大乾是季家的,百姓也是季家的百姓,身為皇帝想讓自家百姓過的好一點兒,亦或者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想要大乾王朝安穩一點也是正常。
“等回京……”
馮雲剛開口,季子墨坐起來,而後翻身下床,點亮了燭火。
馮雲從床上下來,季子墨已經往桌上鋪了紙。
“主子。”在外麵伺候的看到裡麵的燈火,問。
“待著。”季子墨道。
外麵伺候的宮監無聲退去。
桌旁季子墨研磨。
“我來。”馮雲道。
她手上的力氣大,細微之處也儘在把握,很快就研磨好。
季子墨抬筆落墨,筆下如有神,輾轉而過,很快一頁畢,又是一頁。
馮雲看到紙上寫的是她早先折子上所寫的幾處要點,其中還穿插著她在京都給諸位商賈們設下的優惠之處,更還有幾道兵法之謀。
瞞天過海,聲東擊西,李代桃僵。
馮雲眼皮跳了跳。
一直到現在大兄給她的三十六計也沒弄明白,但隻看著這幾樣糾結在一起,馮雲已經感覺到了濃濃的危險。
改革勢在必行。
小皇帝都已經開始算計了。
馮雲托腮在旁邊看著季子墨一頁又一頁的寫,寫的零碎又有邏輯。
馮雲看了一會兒就有點兒暈。
她覺得主要是困。
還有這字比她寫的好看。
纖長的手指握在筆上,在燭光下遊走映出光影,昳麗漂亮的麵孔凝眸又和燭光競相爭輝,潤色的嘴角輕輕的彎著,仿佛一切儘在掌握。
漂亮的人還認真,旁邊的人哪裡會看得下去寫的是什麼。
看臉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