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笙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十點半。
她揉著昏昏漲漲的腦袋爬起來, 發現自己在房間裡的大床上,還換了一身乾淨的睡裙。
哈蒙敲門進來,把水杯放在她的床頭, 告訴了她後續的事情。
這次藥劑師大賽的複賽取消, 所有參賽選手保留資格,比賽時間待定。藥劑師協會絕大多數成員檔案被呈上去審查,目前為止,已經揪出來三個蛀蟲了。
“一個利用職位之便走|私違禁藥材, 牟取暴利;一個做假賬, 每年偷偷按下不少皇室的撥款。最後一個是個已婚的中年老男人,他背著妻子, 偷偷用權力和地位威脅新來的實習小姑娘做他的情人……”
阮笙擦了一把臉, 熱氣蒸得她臉上的每一寸皮膚都在舒服地呼吸,溫熱得讓人逐漸清醒。
哈蒙為她梳著頭發:“……真是讓人惡心,每一屆藥劑師大賽的報名費還貴得離譜, 協會卻乾出這種事情……如果不是小姐您這次的揭露, 這種事還不知道會持續多久。”
阮笙緩了一會兒, 回過神:“除了藥劑師協會,皇室有對外宣稱發現第三方的參與嗎?”
哈蒙搖了搖頭:“目前還沒有。”
阮笙不說話了。
她垂著睫毛, 任由哈蒙擺弄著她的頭發。因為有點餓,又拿起一片麵包咬了幾口。
半片都沒吃完就有飽腹感了。
哈蒙看她把麵包放回去, 又叮囑了好幾遍“按時吃飯”“按時睡覺”才離開房間。
瓦麗塔被學校停課一個月,作為知情者和協會成員一起帶去審查。聽說她的父母正從鄉下千裡迢迢緊急趕來沃米卡, 打算花錢把她保釋出去。
準備了那麼久的比賽,就此擱置。
阮笙安慰自己,換個角度想想,說不定這是好事呢。她擁有了更多的可以完成任務的時間, 也有了片刻喘息的餘地。
她拿出一支筆,抽了張紙,在上麵寫自己下個月需要采購的藥材,準備等會交給哈蒙,讓她去黑市購買。
十月了。
阮笙轉頭看向窗外,樹葉窸窸窣窣地發出聲響,邊緣微微泛黃。她在帝國學院裡的寢室窗外的那棵樹,一年四季都是長青的。
因為卡蘭走之前給它澆灌了秘製藥劑,還神秘兮兮地說,配方等她交換回來就告訴她。
秋季越來越乾燥了,克萊因一天至少20個小時都得泡在水缸裡,有的時候還會占用她的浴缸。
哈蒙清理鳥籠的時候也告訴她,塞繆爾最近羽毛掉得有點頻繁了。
春困秋乏,阮笙也整天困得不行,不去學校的時候每次坐在窗邊的吊椅上背書,不知不覺就睡著了,醒來已經到了黃昏。
她出門去把清單交給哈蒙。
這段時間解鎖羈絆值花費太多金幣了,手頭有點緊,隻能多製作一些藥劑拿出去賣。
哈蒙正從走廊儘頭跑過來,她接過清單,焦急地說:“小姐,神殿送來了拜帖。”
阮笙第一反應是盧修斯。
祂是來找自己解釋這件事的嗎?
阮笙有點猶豫要不要去見祂,她既想知道祂的真實目的,又不太想聽祂花言巧語的廢話。
“是光明神神殿的拜帖。”哈蒙這時說。
阮笙下一秒抬手抵住了額頭:“真是該死,頭好暈,是不是昨天晚上睡覺沒關窗戶受涼了?我可能病了……哈蒙……”
哈蒙心領神會,扶著她的手臂,準備送她回房間。
權杖敲擊地麵的聲音有節奏地響起。
穿著白色長袍的高馬尾金發青年從拐角轉過來,阮笙呆滯在原地。
“公女的皮膚這麼蒼白,是身體不舒服嗎?”羅蘭不疾不徐地向她走來,垂著金色的長睫,雪藍色的眼睛帶著幾分笑意地看著她。
“對……”
阮笙話還沒說完。
“既然這樣,不知道公女願不願意來試試光魔法治愈術的效果呢?神殿神職人員的治愈術,可是比什麼藥劑都更加管用呢。”
羅蘭緩緩說道。
“……”
阮笙就這樣站在原地發愣了幾秒鐘,痛苦地把手撤回來,對哈蒙道,“你先去忙。”
哈蒙有點不放心地瞪了羅蘭幾眼,被她側身擋住了視線後才咬著牙齒,轉身跑走了。
“神使大人,下午好。”
阮笙看著哈蒙的身影徹底消失,才轉身對羅蘭說道,“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們去樓下的花園裡談話吧。”
阮笙的樓下有一個小的玫瑰花圃,往湖那邊過去,半路上還有一個生長得很隨意的花園,什麼花都有。銀鈴花、薔薇花、紫藤蘿……花架也搭得很高。
阮笙穿過長長的花廊,停下腳步。
午後的疏影落在地上,像水波一樣晃動著,跳躍著,拖曳出淺金色的斑駁痕跡。
蟬拖長了嗓音沙啞地叫著。
“公女真應該去皇家劇院裡為王公貴戚專門演出,以你的演技,在學校劇場裡出演音樂劇裡的小角色真是太屈才了。”
羅蘭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阮笙轉身。
幾天不見,她的臉色確實更加蒼白了。她的事情羅蘭之前當然也聽說過,藥劑師協會的腐爛早就深入骨髓,他幾年前就清楚這件事了。
不僅僅是他,很多人都清楚。
公爵、德萊特……
他們也都知道。
隻有她不知道。
可是,這件事情,卻是被她揭露的。事情鬨得太大,以她的身份,皇室根本不可能當做沒發生過一樣壓下去,隻能隨便抓幾個無關緊要的協會成員做做樣子,安撫一下民意。
裡麵的利益牽扯得太深太深,協會隻是冰山露出海麵的一角而已。
換句話說,她得罪了很多人。
隻不過因為她的身份實在尊貴,德蒙特家族勢力範圍廣闊,還沒有人敢動她而已。
“你想乾什麼?”
少女皺著眉頭看他。
她的腰很細,細到壓根沒什麼手感,這讓羅蘭產生了隻要他輕輕一折,就能夠掰斷的錯覺。
那天她坐在他的腿上時就已經輕得像一張紙了,現在的她看上去似乎更輕盈更纖細,像一片羽毛。
她冰涼修長的五指觸上他的腰的時候,羅蘭才感覺到,他並不是從出生開始就討厭女性的接觸的。
回憶裡的那個女人從不會這樣撫摸他,接觸他,靠近他,挑釁他。
羅蘭不清楚一段正常的戀情應該具備的樣子。
但是對於那天的事情,他本能的,想要更多。
更多。
“如果你因為上次的事情對我感覺到生氣,想聽一個解釋的話,我沒有什麼可以說的。”
阮笙說,“你知道,你隻是被嫉妒衝昏了頭腦而已。我必須要在當時那種情況下離開,避免做出更進一步錯誤的舉動,釀成無法挽回的惡果。”
“你覺得那是錯誤的嗎?”
“你作為神使,應該禁欲。這是你們的規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