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免被懷疑, 七宗罪糖果和普通的糖果都被換成了同樣的包裝。為了避免混淆,兩種糖果分彆裝在兩個糖罐裡,且七宗罪糖果的包裝紙用剪刀剪了一個小小的倒三角開口。
普通糖果上麵還堆了一些巧克力, 曲奇和威化餅乾。都是哈蒙出去采購的時候偷偷摸摸幫她帶回來的,她偶爾會犯低血糖,而且討厭很苦的藥劑。
克萊因是來到她的身邊之後才嘗試過人類食物的。酸甜苦辣鹹中, 祂意外地喜歡甜口,日常就是跟阮笙鬥智鬥勇,偷吃她的巧克力豆。
阮笙知道祂偷吃的時候異常震驚:“你不是傀儡嗎?能吃東西?”
“味覺會傳給我的本體。”小章魚饜足地吮著觸手, “所以我可以隨便吃,而且不會長胖噢。”
“不用排泄的嗎?”
“甜食都轉化成能量啦!能量!!你沒發現,我最近因為缺水疲憊的狀態好轉很多了嗎?這個季節本來就很乾燥, 吃甜食可以幫我續航!”
“可是你平時也不乾什麼事啊?”
“……沒話說!在下跟你這種人沒話好說!!”
……
啊……
阮笙迷迷糊糊地想,假如能回到她吃下糖果之前, 她會做的第一件事情, 大概就是把克萊因衝進下水道吧。
她感覺到青年動作慌亂地把她抱了起來, 她頭向裡垂去, 碰到他製服上堅硬的金屬紐扣。從前總是嫌棄硌得慌的東西,在這種時候為她燥熱的皮膚帶來一絲難能可貴的涼意。
她忍不住,向他的懷裡縮了縮身體, 揪住他胸前的衣襟, 用臉去磨蹭。
……有金屬勳章、家族族徽胸針、肩膀上垂下的淺金色金屬流蘇, 扣得整整齊齊的紐扣,還有她抓在手裡的、領口沁涼的寶石裝飾。
少女像一隻貓一樣,努力地把自己貼緊他的身體,用粉色的鼻尖和臉頰蹭著他的勳章。
那勳章是他第一次勝仗時,皇帝陛下賜予他最高的獎勵。他曾在徽章麵前單膝跪下過, 在接過徽章時親吻過它,拿到它的頭幾個月,他每晚都把它放在枕頭邊入睡。
明明隔著好幾層厚厚的衣服,德萊特卻仍然感覺一股電流麻痹他的全身,直至流向心臟。他有一瞬間渾身僵硬,動彈不得,懷裡似乎攏著一團火,火焰凶狠地、毫不留情地灼燒著他。
他卻舍不得放手。
少女發出了難捱的哼聲時,他才被猛地抽回神,斂起眼眸,步伐沉穩地邁出房間,外麵的傭人圍過來。
“去把家庭醫生叫過來……”他急迫地開口。
阮笙手微微收緊,扯緊了他的寶石扣帶,德萊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她打斷:
“不要叫醫生……沒有用的……”
她痛苦地著捏緊寶石,泛白,忍耐幾乎到了極限,掙紮著說道:“……降溫,給我降溫。”
德萊特的唇緊緊抿成一條線,他掃了一眼視線範圍內低頭如鵪鶉的傭人們,立刻命令道:“準備冰水和冰塊,另外重啟製冷設備!”
“可、可是,少公爵大人,製冷設備不就之前您才吩咐我們拆除,這個季節,魔法燃料的供應也已經停止了,得等到十一月底……”
“現在,馬上去辦。”
不容置疑的聲音打斷道。
德萊特拿出了一貫雷厲風行的處世態度,沒有再繼續多話,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不許任何人進來。
他帶上房門之後,把阮笙小心地放在床邊,用枕頭墊著她的後頸。
她的頭發散開,亂蓬蓬的,德萊特把她臉上的發絲捋開,起身準備去開窗。
袖子被拽住。
阮笙沒睜開眼睛,她扯著那顆能給予她涼意的鈕扣,不肯放開。
“我去開窗,你先放開一會。”德萊特彎下腰,輕輕去掰她的手指。
手指也是滾燙的。
在德萊特的印象裡,他妹妹的身體向來冰涼。即使是在酷暑,她自己都感覺到很熱的情況下,她的皮膚也是沁涼的。
這是第一次這麼燙,即使隔著一層皮質手套,也能夠灼燒他的掌心。
手套很涼快,對方找到了更加降溫的東西,兩隻手捧著他的左手,往臉上貼。
德萊特皺著眉頭,把手往後撤:“快鬆開,我去給你開窗戶。”
對方顯然沒把他的話當成一回事。
德萊特感覺自己接觸到了她柔軟的臉頰。
深邃的眉骨。
精致的鼻梁。
嫣紅的嘴唇。
他沉默著,眸色變深,垂下睫毛,動作輕緩地動了動手指。
按到了她的上眼瞼下凸起的眼球。有韌性和彈性的,令人充滿了破壞欲的脆弱感。
“……海洛茵。”他單膝跪在床邊,細碎利落的頭發遮住他側臉的眼睛,“……你知道,你給我帶來了多大的煩惱嗎?”
阮笙的意識很明顯已經混亂到無法分辨語言涵義的程度了,她隻是把臉埋在他的掌心,鬢角流下透明的汗珠,難耐地發出可憐的嗚咽聲。
貓咪露出最脆弱的肚皮,在床上扭動,用粉色的肉墊抱住你的一根手指,用濕漉漉的鼻尖和舌頭去蹭,它甚至撒嬌地喵喵叫著,想要更多。
德萊特垂著頭。
他不敢再去看海洛茵一眼,被碾成粉末的意誌力作著垂死掙紮。
“海洛茵,你知道我是誰嗎?”
“嗚……”
“我是誰?德萊特,還是你的哥哥?”
“……”
德萊特要抽回手,她才發出乞憐的哼聲,細細地:“……德萊特……”
“你討厭他嗎?”
“不……”
“因為從前的事情,怨恨過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