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袖中突然落下一把扇子,白皙纖長的手指握著扇柄一抻,折扇就打開了,和近日欽賜京官的扇柄不同,這把是司禮監的扇子,墨竹骨,白裡帶紅的淺箋紙麵,一麵純素,一麵是水墨枝兒,用小楷落了款,字跡和那篇《心經》一模一樣。
傅濯枝貪看,從扇麵又回到握扇的那隻手上,那裡的虎口處有一顆小黑痣。
他不能對它做任何事。
傅濯枝於是撇開眼神,和它的主人聊天,“可喜歡白玉蘭?”
白玉蘭廣受文人墨客的喜愛,古來有人用“芝蘭玉樹”形容優秀子弟,以玉蘭的冰清玉潔讚祝官吏清能早達,但檀韞喜歡白玉蘭,隻因為它開花時白雪圍圃,美不勝收。若說木蘭,他說:“我更喜歡紫玉蘭。”
傅濯枝說:“前山有紫玉蘭。”
“前山人太多了,”檀韞說,“你我如何相見?”
他們的腳步聲近了,前頭枝椏上的山鳥撲翅驚起,傅濯枝許是被它嚇到了,心跳聲也變響了。
“我以為你不願與我相見。”他說。
走出林子,前頭清泉靜響,微風拂路,“我這個人心情平和的時候還是很大度的……誒,”檀韞腳步稍頓,抬扇往左前方一指,“結果子了。”
清泉邊石頭多,不大好走,傅濯枝在檀韞歪扭時抬手扶了把他的胳膊肘,“小心走,在這裡摔一屁股蹲兒可不好受。”收回手,看過去,前頭那棵翳翳綠樹上堆滿丹果,“是楊梅。”
“楊梅不是尋常野果子。”檀韞說。
“據說是長公主種的。”傅濯枝從後頭盯著那隻圓潤可愛的耳朵,“想吃嗎?”
他想吃。
想一口咬下去。
隻是想想。
他想吃。
傅濯枝抬手摁了下臉上儺麵的眉心,忍耐地吸了口氣。
檀韞抬了抬腳,說:“石頭硌腳。”
他尋常說話時總是輕聲細語,稍一曼聲,就有股子驕矜的姿態,傅濯枝一想到皇帝天天聽他撒嬌,就覺得這楊梅熟得不合心情。他用齒尖咬住下唇,碾磨一瞬便鬆開,如常地說:“我幫你摘。”
檀韞壞道:“你今兒也裹了很臃腫的大氅嗎?”
“你不看我不就好了?”傅濯枝解下自己的發帶,從後方蒙住檀韞的雙眼,輕輕打了個結,“會偷偷摘下來嗎?”
發帶的尾巴被風吹晃了,蹭過鼻尖,一股奇幽的返魂梅香,檀韞嗅了嗅,同時食指勾起扇穗,輕輕蹭過黃玉結珠,得出了認真思索後的答案,“不會。”
傅濯枝便虛扶著檀韞到平坦的一塊小地站腳,自己掠過去摘果子,挑飽滿憨熟的摘,倒空隨身水囊裡的水清洗,再用帕子包起來。他轉身回到檀韞麵前,“捧手,”將一帕子楊梅放在那雙聽話拱起的手心中,他們掌側相碰,輕輕刮過彼此。
好癢,傅濯枝咬住下唇,癢得頭皮發麻,這時,他聽檀韞說:“你握刀嗎?掌心有繭。”
傅濯枝說:“你也有。”
檀韞沒有說話,拿起一顆楊梅放到嘴邊,紅透了的果子被他的白牙咬掉一塊,報複般地把汁水染到他的唇上,像深色口脂,但比外頭賣的口脂更潤。
傅濯枝盯著,輕聲問:“甜嗎?”
“蜜一樣。”檀韞說。
是,蜜一樣。傅濯枝笑了笑,說:“雍京的楊梅沒有吳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