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胡半眯著眼睛,麵色不善的點了點頭。賨人雖然是漢人口中的蠻夷,但賨人其實早已大半開化了,尤其他們樸氏這一支賨人,人文已經很接近漢人了,於親情看的很重,對於從弟樸昌之死,樸胡一直耿耿於懷,不殺了甘寧,他難泄心頭之恨,隻是眼下,還需按捺些時日了。——
巴西郡,漢昌縣。
“高君,這些時日甚是有勞了。”巴西郡太守孟彪向著安東中郎將高沛告慰道。
接著他有些憤憤不平:“蠻夷就是蠻夷,不尊王化,不知禮儀。幾封從漢中來的書信,就說動這些板楯蠻子起事,攪擾的巴西郡不得安寧。”
說完,孟彪覺得這段時間的頭疼稍稍緩了些,前些日子,張魯那個米賊向巴西郡內的板楯蠻子發來書信,招誘板楯蠻起兵為禍,竟是有大半的板楯蠻聽從了張魯的話,起兵造逆,攪擾的一方不得安寧,令他這位巴西郡太守十分頭疼。
幸好高沛領著兵從江州到了巴西郡,在高沛的攻勢下,巴西郡造逆的板楯蠻部落大多被平定了,少部分竄入了山林,逃之夭夭了,如今巴西郡的禍亂大抵消弭了。
在軍中日久,對張魯有些了解的高沛解釋道:“昔年張魯攻殺了彆部司馬張修,兼並了張修的部曲,而張修早年在巴地傳教,多有賨人、也就是板楯蠻信仰天師道教;再者張魯的部曲裡有不少板楯蠻,和巴西郡的板楯蠻沾親帶故;其次板楯蠻子也不是什麼安分的家夥,就算沒有張魯的書信,這些蠻夷也是時不時發生叛亂,無事生非;所以張魯的幾封書信,隻言片語,沒拿出什麼實際的利益,就能說動巴郡的蠻夷起事,這是有緣故的。”
“原是如此,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段緣由。”孟彪點了點頭,他作為巴西郡太守,板楯蠻在他的治下發生叛亂,而且算的上是較大規模的叛亂,這令他有些不解。
畢竟孟彪作為名士,有一定的治才,他沒有如過往的郡守一般,苛待板楯蠻,讓板楯蠻繳納不菲的財貨,而是秉承著漢、夷相安的做法,各依其俗的進行治理,但這樣的寬待,板楯蠻依舊發生大規模叛亂,那就說不過去了。
現在他知曉了是因為一則天師道在板楯蠻中有較深的影響,二則是因為張魯的部曲有板楯蠻的親屬的緣故,心裡稍稍好受了些,不至於懷疑起自家的治才和能力,辜負了劉璋的托付。
心情稍微愉悅了些的孟彪,說起了近來收到的消息:“偵查米倉道的人回報,前幾日米倉道的山林間多了不少旗幟,更有許多的板楯蠻出沒,根據他們的觀察,是從漢中方向南下了大批的板楯蠻,恐是米賊欲侵略巴地。”
“而且敵軍的旗幟甚多,說得上是漫山遍野,至於出沒的板楯蠻,也是四麵八方都有,估計是米賊擁大眾南下,依我看來,少說有萬人的賊寇。我恐中郎將帳下士卒的兵力,有些難以應付,你我當聯名上書,向州牧府稟報此事,讓州牧府發兵援助。”
說完這條消息的孟彪,麵色有些沉重了起來,他身為巴西郡太守,巴西郡是不容有失的,眼下張魯大軍萬餘人南下,不日便至,而高沛手下僅四千餘士卒,這讓他有些憂慮,唯恐高沛不敵,使巴西郡為張魯所略地,到時候失地之責,他肯定要擔著一部分的。
高沛聞言卻是微笑著搖了搖頭,他寬慰了一句有些神色不安的孟彪:“孟君勿憂也。眼下還沒到向州牧府發公文求援兵的時候,米賊大軍還未南下,我等尚未與之交鋒,勝負未分,豈能這個時候就去叼擾州牧府,到時候巴西求援的消息傳到南中,而明公正於南中征討叟夷,怕是會影響到明公的攻勢,並振奮南中謀逆之輩的氣勢。”
“高君。”孟彪緊張了起來,他覺得高沛有些過於自大了,隻怕會驕兵必敗:“米賊萬餘人,我等不過四千,以四千對萬人,甚不智也。我知高君驍勇,更有謀略,但圖萬全,還請高君慎重一些,莫要小覷了米賊。”
“非是我小覷米賊,實乃賊勢不強也,不過虛張聲勢爾。”高沛的話一出口,孟彪的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高沛詳略的解釋道:“兵法雲: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若米賊真有萬人,當是減少旗幟的數目,以迷惑我們,使我們覺得他們兵力少才對。但現在米賊大張旗鼓,更是在山林間都插上了旗幟,這說明米賊兵力少,故而需要廣樹旗幟,以壯聲勢。”
“其次米賊若是要擁大眾南下,犯我巴蜀,為何放棄平坦寬敞的金牛道,反而從崎嶇難行的米倉道進軍,米倉道狹窄、曲折、險峻,不利於運糧,也不利於用兵,如此反其道而行之,說明米賊實是無心略地巴西,不過是想騷擾一下巴地,牽引我等四處奔波,耗費我們的錢糧。”
“再者我聽聞米賊於陽平關前一側的走馬嶺上,令軍司馬李休新築了一座城池,用作日後抵禦我等大軍的討伐,可見米賊無心進攻巴蜀,不過是自守而已,一介自守之賊,又怎麼會領大軍南下,犯我巴西。”
“故而,依我之見,米倉道的賊寇,當在三千餘人左右,多了米賊也供不起,畢竟陽平關前的新城池修建,需要耗費大量的錢糧,我今有四千餘眾,以四千對三千,萬無一失也,縱使慮敵以寬,就當南下的賊寇有五千,我們隻需在巴西征調一些士卒,也是足以應對。”
孟彪聽完高沛的分析,思考片刻後的他,避席向高沛謝道:“彪聞高君所言,如撥雲見霧也,卻是彪一時心急,不通兵事,險些做出了錯事,若是就此叼擾州牧府,向州牧府求援,恐會影響到明公征伐南中的進程,到時候彪罪莫大焉。”
“隻是眼下,我們當如何應付,若是為這群賊寇四處侵擾,惹得巴西不安,你我二人,身負守土之責,恐是難逃其咎,且辜負了明公的信任和托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