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哭喊哀求聲止息住了後,張駿同樣鬆了口氣,依著慣例,處決死刑犯得等到日頭最盛的午時,那時候陽氣最足,可以衝刷死者的怨氣,但現下的時辰離著日中的午時還有一時三刻,他可沒那等心情,能容忍三刻鐘的哭喊哀求繞耳,這又不是什麼妙音佳樂。
“此輩目光淺短,昔日隻顧著武都河池作威作福,欺壓漢兒,後又夜郎自大,意圖對抗明公的強卒猛將,落得今日的下場,正是得宜。”
張駿一樣的謾罵了一句刑場上的氐人,於他心中所念,漢秉威福,總率萬國,雖是如今漢道有所衰落,國事頹廢,可也不是氐人能欺淩的,輪不到氐人站在漢人頭上肆行威福。
“說起來,還得恭喜李君得了武都議曹一職,後麵當於武都大展身手,一顯南鄭李氏的風采。”張駿將話題從將死的氐人身上移走,麵色真誠的向李安恭喜了一聲。
李安聞言麵露微笑,他擺了擺手謙虛道:“議曹,掌講議郡政,其職甚重,弟此去武都,唯恐不稱其職,哪裡敢說什麼一展風采。”
李安謙遜,張駿自然不能順著杆子往上爬,他依舊誇讚著李安,於他的認知中,李安出身世家大族,學識是有的,作為族長才乾也是不錯的,前麵一直未曾出仕,不過是不願意依附當時割據漢中的米賊張魯,如今漢中為劉璋所有,李安隨即出仕,得了議曹一職,可謂正當其分,不使明珠蒙塵。
聽著張駿的誇讚,李安隻是謙虛,說起來他有些汗顏,他這個議曹的職位,很大程度上不是靠自身的才學拿到的,而是他聽聞漢中太守黃權正在征集糧草時,於是掏空了家底,在黃權處賣了個乖巧,得了黃權的舉薦,才有了他的武都議曹一職。
就在張駿和李安言談洽洽的時候,日頭慢慢的向著中天靠近,待到日頭快接近中天時,張駿停下了和李安的交談,麵色變的肅穆了起來,身姿擺的極為端正,即將發下處死犯人命令的他,渾身繚繞著一股肅殺的氣息。
“行刑。”日至中天,張駿一聲令下,他的這句話,幾近和日晷到達中天時是同一刻。
劊子手得令,舉起虎頭大刀,勢大力沉的揮砍而下,人頭落地,鮮血噴灑,圍觀的士民見此一幕,有的變的興奮莫名,身子不自主的往前推擠,想看的更清晰一些,有的則閉上雙眼,不敢觀望如此血腥的一幕,怕今夜不好安眠。
一刻鐘後,監斬完今日死刑的張駿離開了監斬台,在衙役的擁簇下,向著南鄭的縣寺走去,待他來到南鄭縣寺,麵見到了劉璋,向劉璋交付了今日監斬一事,他的任務就圓滿完成了。
劉璋聽著張駿的稟告,他的麵色是略不經意的,雖說氐王竇茂,名前蓋有一個‘王’字,聽名號很響亮,但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氐人部落的酋長,竇茂的生死,他是不放在心上的。
隻是涉及到氐人這一族群,劉璋不免想起了前秦的天王苻堅,在五胡亂華的那一段黑暗曆史中,苻堅這個氐人不同於其他的異族,他的言行舉止和整個南北朝的背景都有些不搭,就像是一個聖女走進了哥布林的巢穴,有一種淩亂疏狂的美。
故而雖是對前秦以小族臨大國的局麵不喜,但劉璋還是想道一聲:‘惜哉,苻天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