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越點點頭:“將軍說的不錯,這般的良馬,不能飛揚沙場,衝殺四方,卻落得每日緩步慢行,於馬廄中老去,著實是有些可惜了。”
蒯越的話,讓蔡瑁更是心中惋惜,神色上都是一副悲戚的模樣,可益州使者不是他能輕易冒犯的,他不得強奪了這匹馬,隻能是張肅自願贈予他。
可蔡瑁自認他和張肅沒什麼交情,貿然索要馬匹,有些不太合乎人情,他眼角一掃,看到了麵前的蒯越,登時他腦中靈光一閃,他是和張肅沒什麼交情,可蒯越和張肅卻是有的,他可是聽聞了,蒯越的子侄是得張肅出手向米賊贖買解救的,而且昨日蒯府大張旗鼓的邀請了張肅過府致謝。
蔡瑁露出略顯諂媚的神色,他走上前去,拉著蒯越的手說道:“蒯君,聽聞你蒯氏與張肅略有些交情,不知可否出麵,勸說張肅將此馬送與我……當然,我也不是白拿他這匹馬,我願以財貨抵之。”
蒯越麵露難色:“將軍,張肅不是來荊州販馬的客商,他是從益州出使到荊州的使者,料想就算將軍以倍金購之,張肅出於文士風骨著想,也不會賣給將軍。”
“這……不管事情成與不成,蒯君請先為我一說麼。”蔡瑁言辭切切,請求著蒯越。
蒯越緊皺雙眉,神色為難無比,在蔡瑁期盼的目光中,蒯越忽的舒展了緊皺的雙眉,他開口言道:“將軍可還記得你手下一名喚作文聘的都尉?”
‘文聘。’聽著這兩個字,蔡瑁像是被喚起了什麼不太好的記憶,他蹭了一下鬆開了握住蒯越的手,如同眼下的蒯越是什麼不祥之人,不能上手接觸,接觸到了就會有不祥纏身。
文聘這個人蔡瑁他可太記得的,前麵第一次攻取上庸之戰,他被申氏詐敗所誘,沒有聽從文聘的勸阻,導致那場上庸之戰的失敗,同時導致文聘為申氏所囚,此外就是那場戰役的罪責,他儘數推到了文聘身上,把自己摘的一乾二淨。
先前蔡瑁聽聞文聘還活著,並被申氏囚禁在上庸,他就不免擔心,文聘若是活著回到襄陽,為自己申辯冤屈,就算自家能憑著權位,以及姐夫劉表的寵信,讓文聘不得辯白,但貪功委過的事情一旦暴露出來,自己的名聲可就臭大街了。
而後麵事情的發展,朝著蔡瑁擔心的方向走去,益州牧劉璋竟是出錢贖買了被囚禁在上庸的荊州俘虜,並派人傳信荊州說是會將荊州的俘虜放歸荊州,用益州的錢辦荊州的事,活脫脫的一個冤大頭,當時蔡瑁好生咒罵了一頓劉璋。
那時蔡瑁就在擔心,待荊州俘虜中的文聘回到了襄陽,他在上庸乾的好事隻怕會暴露,隻是事情峰回路轉,心中擔憂的蔡瑁第一時間去接收荊州俘虜,想著尋個機會讓文聘自然死亡的時候,竟是在這群荊州俘虜中沒有發現文聘的身影,他欣喜若狂,想當然的認為文聘必然是在上庸的牢獄中病逝了,所以沒有機會回到襄陽。
但眼下從蒯越的口中聽到了文聘二字,蔡瑁頓覺不可思議,一個理應死去的人,怎麼會得蒯越提起,他不由咽了口口水,向蒯越問道:“蒯君是從哪裡聽到文聘這個人的?”眼下的蔡瑁忘卻了對麵前良馬的貪念,他隻想知道蒯越從哪裡得到文聘的消息的。
“是益州使者張肅處。”蒯越麵色輕鬆,他看著一臉緊張的蔡瑁,相信了昨日張肅同他說的事情,那就是第一次上庸兵敗,蔡瑁存在推功諉過的行為,文聘替蔡瑁背了好大一口黑鍋。
推功諉過,這是一件極為嚴重的軍事過錯,但蒯越沒有揭發蔡瑁的想法,他隻想利用蔡瑁的這一樁過錯,來完成張肅交予他的事情,也好償還益州方麵出手解救蒯祺的恩情。
“張肅?”蔡瑁隻覺的有些迷糊了,文聘,一個荊州人,怎生同益州的使者張肅牽扯上了。
蒯越半眯著眼睛,開誠公布道:“此次自上庸解救的荊州俘虜,有一些人被劉益州相中,眼下留在了漢中,未能在這批次張肅送回襄陽的荊州俘虜中,其中就包括都尉文聘……隻是我昨日聽張肅所言,文聘時時念及在襄陽的家人,每每垂淚流涕,故而雖是蒙劉益州看重,但還是不願留在漢中。”
蔡瑁聞言心中咯噔了一下,他口舌翻動,卻是沒有發出聲音,隻是無聲的道了一句:‘文聘不能回襄陽。’這句話他想說,隻是不太好說出口。
這邊蒯越續而說道:“而劉益州為人坦蕩,見文聘思念家人,無意強留文聘留在漢中……是以張肅此趟來到襄陽,暗中有意為劉益州分憂,他本是打算將文聘的家人接到漢中,如此一來,一家團聚下,文聘必然願意留在漢中,張肅此行出使有所建樹,也可在劉益州麵前露個臉……隻是可惜……”
“可惜什麼?”蔡瑁猛的往前一俯,言語有些焦急的向蒯越問道。
“可惜文聘的家人,因為第一次上庸兵敗的事情,被有司羈押,張肅身為使者,不好插手荊州內務,卻是不得載送文聘的家人到漢中……”蒯越麵露微笑,他開口道:“若是將軍能促成此事,將文聘的家人交於張肅。”
蒯越指著麵前的良馬說道:“區區一匹良馬,還怕張肅不給嗎?”
一言至此,蒯越收起微笑,他皺眉道:“隻是放過文聘家人的話,執法不夠公正,對不起第一次上庸之戰戰死的荊州士卒了……想來還是算了吧。”蒯越搖了搖頭,他覺得他的提議不夠正大光明。
“話不能這麼說。”蔡瑁連連擺手:“文聘雖說貪功冒進,可也是立功心切的緣故,文聘幾番為我荊州征戰,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況且文聘的過錯,於他的家人何辜……往日我常常念及文聘的功勞,有意釋放他的家人,如今即是劉益州看重文聘,那是文聘的福分,我當遣送文聘的家人到漢中去。”
‘一石二鳥,我真是聰明。’蔡瑁說完這番話後,露出了一個念頭,將文聘的家人送與張肅帶去漢中,一來文聘就不會回到襄陽,安心的留在漢中,他貪功委過的事情就不會暴露,二來張肅就欠了他一個人情,用這個人情來換取張肅的良馬,真可謂美哉。
“這……蒯越神色搖擺不定,似是有些糾結,但片刻後他還是點了點頭:“將軍真是寬仁,那此事便交於我,我去同張肅溝通一二。”
“那就拜托蒯君居中聯絡了。”蔡瑁麵露得意的笑色,一副誌得意滿的樣子。
……
入夜,一輪圓月高懸天空,有如一麵玉盤。
未得拜訪到隱士龐德的張肅,在欣賞一番山水之後,興儘歸來的他回到了襄陽驛館的居所中,但見他的房間門口,一名青衣小廝正在候著。
見著張肅歸來,小廝小步快跑著上前,朝著張肅走去,對麵張肅自是也瞧見了這名小廝,他認出了這名小廝的來處,是蒯氏的仆役,他不免心有一喜,想來拜托蒯越的事情,已是功德圓滿了。
也正如張肅所料,小廝走到近前,行禮後傳達著蒯越的話:“家主令我告知功曹,所言之事成矣。”(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