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吳懿和法正對視了一眼,仰頭大笑了起來。
少時吳懿收起笑容,他正色道:“孝直,明公常說你足智多謀,不亞於張良、陳平,今日時局難破,你可要為我解惑。”
法正伸出手指向吳懿案頭上的竹簡:“解惑之語,就在將軍的兵書上。”
“兵書上?”吳懿頓然疑惑了起來,他方才看了大半天兵書,也沒想出什麼好法子,而法正卻是說拿下仇池山的法子在兵書上。
法正微笑:“兵書雲,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故善出奇者,無窮如天地,不竭如江海……今時今日的局麵,正麵我們是沒有太大的機會了,隻能嘗試出奇兵了。”
“奇兵?”吳懿聞言思索了片刻,而後他搖了搖頭道:“仇池山四麵皆是絕壁,上山的道路唯有一條,我們也隻有從這條山道攻伐,就算想要出奇兵,也沒有路子可尋。”
“將軍如此看待,那楊騰必然也是如此想的,認為隻要守住了上山的道路,便可萬世無憂也,而這,恰恰是出奇兵的機會。”法正半眯著眼睛,眸子裡卻是止不住的露著精光。
“仇池山四麵絕壁,卻也全然不是絕壁,隻不過是不利於大軍通行而已,隻能小股精銳士卒緣山而行……楊騰依仗三道山關,自以為隻要守住了三道山關,便可高枕無憂,必然會忽視仇池山它處的小道,可以為我所趁。”
吳懿眼中光采頓生,他神采奕奕的說道:“正麵以強卒進攻山道,吸引楊騰的注意,另遣精銳士卒循小道上山,化作奇兵殺到彼等的腹地,內外夾攻,裡應外合,拿下仇池山。”
說到最後一句拿下仇池山時,吳懿伸出手掌,平齊如刀,猛的一下揮下,如同環首刀劈砍而下。
法正補充著計劃的細節:“將軍帳下青羌,向來登山越嶺視若平地,可著猛將領青羌從小道出奇兵。”
“自當如此。”吳懿應和了一句,同時心中一歎,他囿於思維的局限性,隻一味想著從楊騰設有山關的山道上山,卻是忘了山路眾多,不止一條。
“孝直,今夜當秉燭夜談。”
“諾。”知曉吳懿要和自己商議奇兵計劃細節的法正,拱手應下了吳懿的邀請。
一夜過後。
“這群漢兒,當真是不知死活,即是昨日攻城撞了個頭破血流,今日竟是還敢再來攻城。”楊騰指著正在向山關靠近的漢軍哂笑,引得身邊一眾氐人武士附和的笑意。
“兒郎們,拿出十分的力氣來,打退了漢軍,孤王重重有賞。”楊騰哂笑完後,豪言一聲,激勵起了氐人武士。
“唯。”氐人武士們一齊應和道。
一連三四日,楊騰皆是打退了漢軍的進攻,他為了保險立下的三座山關,一座也沒有為漢軍所得,這不免讓他有些自矜,心頭放寬了些,但他考慮到兵力上的劣勢,依舊每日睡在城頭上,激勵著帳下的氐人武士,以避免武士出現鬆懈的心態,被漢軍有機可趁。
時間來到第五日,楊騰立於山關之上,麵色有些無奈的見著漢軍繼續循著山道而上,前來攻打他所設立的山關。
“如此不知進退,真是愚夫也。”楊騰輕蔑的鄙夷了一句漢軍的主帥吳懿,認為吳懿上趕著送手下的士卒送死,是愚不可及的主帥。
可話雖如此,楊騰仍舊還是保持著謹慎的態度,指揮著手下的氐人武士守禦起山關。
日頭一點點上升,從東麵上升到了中天,也就是午時的時候,楊騰看著漢軍不知疲倦的還在攻打山關,一點都沒有停息下來的意思,他搖了搖頭,無可奈何的道了一句:“不知進退,不知死活。”
以楊騰的想法,吳懿應該在第三日的時候就該退兵而去,而不是到了如今第五日,還在山關下死磕,他雖是割據一方,自擅威福,可他所據的仇池山地處偏遠,有類莽荒,不比氐王竇茂所占據的河池是一處要地,吳懿完全沒有必要死磕他的山關,各自不相乾,互不往來,豈不美哉。
一念至此,每日重複的守禦,引得楊騰不免有些困乏,他止不住的打了個哈欠,對麵前的戰事覺得有些乏味了,隻想著早早結束了今日戰事,早早的飲酒作樂一番。
而就在此時,楊騰聽得耳邊傳來一聲驚呼,驚呼聲中止不住的慌亂,他隨口嗬斥了一句:“慌什麼,漢軍在關下呢。”然而驚慌聲並沒有止住,反而越來越多,他露出疑惑的神色。
隻見發出驚慌聲的士卒,皆是麵朝關後,神色震駭不已。楊騰循著士卒看去的方向轉頭,向著關後的仇池山頂望去,這一看,他頓時神色一變,精神從困乏變為緊繃,臉上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山關後的仇池山平頂上,十餘道煙柱衝天而起,烈焰在勁風的吹拂下肆虐狂暴,眼見著族人聚族而居的區域就要被焚成一塊白地,族人的哭喊聲一波又一波的傳來。
‘漢軍如何出現在了山頂上。’三座山關未失,自以為漢軍對自己無可奈何的氐王楊騰神色恍惚的呢喃了一句,他聽著身側氐人武士慌張紛亂了起來,隨即就迎來了他的末日。
……
南鄭。
劉璋剛過了興平二年的年關,迎來了建安元年,同時也迎來了新年的第一樁喜事,吳懿快馬通傳,已是拿下了仇池山,梟首氐王楊騰和其子楊駒,武都郡內的大種氐人部落皆已蕩平,隻餘小種的氐人盜寇還需清理一番,不過也不足為害了。
快哉,站在建安元年的門口,劉璋快意的道了一聲。(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