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已定,張繡一麵令前營士卒堅守,一麵令胡車兒聚攏麾下騎卒,在他決意逃竄的當下,考慮到步卒行走太慢,必然會被李傕、郭汜麾下精騎追上,這個時候隻有領著騎卒逃了。
況且他即是要逃,必然要帶上軍中的勇士,作為立身之本,不然他單騎出逃,無所用處也,且他軍中親衛士卒,以及驍勇之士,大多通曉騎術,恰好貼合當下的危局。
同時張繡不忘囑咐一聲胡車兒,讓胡車兒將他的嬸嬸鄒氏帶上,張濟有若他的父親,鄒氏就有如他的母親,身為人子,自是不會忘了母親大人。
事況危急,胡車兒立即行動了起來,他沒花太多的時間,就彙聚起了軍中的騎卒,計略人數,大約八百精騎的人數,並將鄒氏夾帶在騎陣中。
“小將軍但去,此地有我等堅守,必然不會一時半刻教李傕、郭汜得逞。”
張繡麾下,一名步兵曲長向著張繡道,語氣中是說不儘的豪邁,這名曲長有意斷後,堅守營寨,拖延李傕、郭汜追擊的腳步。
張繡聞言感觸萬分,他道:“王叔……”
“去吧,我追隨驃騎大半輩子了,如今驃騎走了,我也該跟著一起走,況且我這把老骨頭也快到了奔赴黃泉的時候……小將軍你不一樣,驃騎的仇還得你來報。”王叔視死如歸,他打量著身姿挺拔的張繡,目光裡是再慈愛不過的目光,張繡是他打小看著長大的,說起來和兒子沒什麼差彆。
“王叔,這份恩情,繡記下了。”張繡感激道。
聽得張繡的話,王叔隻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什麼,隨即他調轉身形,指揮起前營的士卒堅守。
望著王叔既是高大又顯瘦削的背影,張繡隻看了幾眼,就收起了婦人之仁,他明白,現下不是感春傷秋的時候,如今生死懸於一線,他需要挑起擔子來,堅定一顆心去麵對。
營寨的後門被打開,張繡領著麾下精騎,衝破營寨外尚且稀疏的賊軍,就此向西,馬不停蹄的往五丈原而去。
張繡棄軍而走的消息,很快傳到了營寨前營外李傕、郭汜的耳中,二人立即做出了應對,由夏育和高碩領著千餘精騎作為先鋒前去纏住張繡,以及郭汜引大眾在後作為援手。
至於麵前雖是離去了主帥張繡,但依舊還在堅守的營寨,就由李傕來料理攻破,夷滅整座營寨的頑軍。
時間過的很快,天色漸漸亮起,東山處升起的太陽刺破了黑暗,一掃而空夜間的昏沉。
而張濟張繡叔侄所立起的營寨,此刻是一片狼藉的場景,營寨的柵欄七零八碎,斷臂殘屍鋪滿了一地,被焚毀了帳篷和戰具,刺啦刺啦的發出爆鳴聲,這是木具高溫下的表現,一團團煙灰隨風搖曳,最終還是飄向天空。
營寨,破矣。
李傕騎著馬,慵懶的踏入營寨之中,指揮帳下的士卒好生清理這一處營寨,他打算接著把這座營寨修繕一下,繼續用作城外駐軍的營寨。
畢竟堅守孤城不是一個好打算,城外應當立起一座營寨,以為掎角之勢。
就在這時,李傕瞧見了地上一具屍體,對於這具屍體他略微有點印象,通過屍體蒼白的麵貌,他認了出來,分明就是堅守營寨,誓死不降的那名曲長。
“喏,將此人好生收葬。”李傕發出了一聲命令,身處軍中,對於忠貞之士,他還是欣賞的,儘管對方給自己造就了一點麻煩,更不必說,他和這名死去的曲長都是涼州人,是同州之人。
“是。”李傕身側的從弟李桓拱手領命。
言罷,李傕將目光望向西方,目光的儘頭,卻是沒有什麼動靜。
奔逃而走的張繡,追擊張繡的夏育和高碩,以及作為援手的郭汜,早已是消失在了視線所能追及的地方。
“李應,你追上去,和郭阿多說,不要追擊的太深,劉璋小兒大軍的動向我們還不太清楚,若是猝然之間遇上就不好了。”李傕有些擔心,他擔心郭汜不知進退,和向著長安的蜀兵撞上了。
李應聞言應諾,接著打馬而去。
而那邊,作為先鋒,正在追擊張繡的夏育和高碩二人,明明是追殺的一方,卻是心中有些惶惶。
無他,張繡作為一名涼州後起之秀,實是有些驍勇在身,他二人前麵雖是一時間追及到了張繡所部人馬,但在張繡領著精銳數騎的反向攻殺下,他們難以招架,每每折損人馬,追殺的腳步受阻。
是以夏育和高碩沒有同張繡纏鬥的心思,他二人隻是不緊不慢的追著,阻滯著張繡一行的腳程。
而那邊在前方奔逃的張繡一行人,他們不敢停留下腳步,亦不敢緩步前行,隻是於道路上疾馳狂奔著。
斜刺裡,他們撞上了一隊精騎,人數約莫千餘人,旗號打著一個大大的"張"字。
見著對方蜀兵裝扮的模樣,張繡心中一喜,他打馬上前,單騎出陣,想著和蜀軍的將領說明當下情形。
可是張繡的這幅模樣,落在統帥千餘騎卒作為先鋒的張任眼中,就是**裸的挑釁了,那分明是致師單挑的模樣。
張任不落人後,他打馬上前,同樣是單騎出陣,和座下白馬越隙心意相通,疾馳上前,須臾之間,他挺著一杆大槍向著張繡刺去。
“這位將軍……”張繡還未來得及發話,就被挺槍刺來的張任打斷,他不得已,隻得同麵前這名蜀將先交手了兩回合。
但見兩杆大槍翻飛騰起,續而落下,不多時,二人已是交手了十數個回合,卻是不分勝負。
“且慢。”趁著一趟交手之後,有了些空暇,張繡和麵前的蜀將錯開身影,微微拉開了點距離,他忙不迭的向著這名蜀將喊話道。
棋逢對手的張任雖是尚且在興頭之上,但他心性素來穩重,於是止住了廝殺的念頭,勒住座下的越隙,停下來想聽聽對麵這名涼州悍將會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