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教是不能留了。”
開口打破寂靜。
本想回話的薑子牙剛抬頭，就看到虛空閃動，副教主燃燈道人出現，道：
“老師，通天聖人乾涉大劫，吾等不是對手。”
言外之意很明顯。
唯有聖人才能製衡聖人，指望西方教那位幫忙打生打死，純屬做夢。
而簡單告完一狀後，燃燈又義正言辭道：“三教當日共議封神之事，福緣法力不足者，當入榜封神，為天庭效力，楊戩與哪吒皆是天地間少有的道德金仙，吾等親眼看著成長起來的，本不該有此一劫！”
“結果那截教弟子違逆天數，暗中偷襲，以眾欺少，著實可恨，不可輕饒啊！”
薑子牙愣在原地。
不止我，兩個好師侄也死了？
當前西岐戰場的局勢非常明朗——
準提絕對會帶著徒弟彌勒，果斷退出東土。
十二金仙不願意善罷甘休，更沒打算就此離開。
而燃燈道人身為與三清同上紫霄宮聽道的前輩，擔當大任，立刻回玉虛宮請示師尊。
要知道，雖說是為了拜求成聖之法，燃燈才選擇拜入了闡教的門下，進而擔任副教主，並對元始天尊以老師相稱，但其餘闡教二代弟子可不敢托大，同樣對他也是以老師相稱！
元始天尊微微頷首，用不著多言，動靜鬨這麼大，他怎麼可能不知道，甚至隱約清楚，弟子們暗中責怪自己，不能及時出現，反而讓西方教聖人“幫忙”出了個頭。
“薑尚，助周伐紂，解萬民於水火，乃是天意，中途雖有波折，卻影響不了大勢，速速下山吧！往後伐紂之事絕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言語間，肉身恢複。
“弟子遵命！”薑子牙道心堅定，微微吐出一口氣，“師尊，一定要為楊戩與哪吒兩位師侄報仇雪恨啊！”
話落，開啟空間通道，獨自離開了玉虛宮——作為天命人，他不會死！
除非元始天尊主動放棄。
“至於楊戩之事……我自有計較。”
恢複平靜的宮殿內，元始天尊直視同輩人燃燈，而隱約有了改換門庭，去投西方的闡教副教主，竟然生出一種不妙的預感。
“你去跟通天說，這次是準提不對，擅自來我東土插手小輩間的爭鬥，此間事了，若沒什麼事，回金鼇島清修吧，莫要忘了規矩。”
“……”燃燈。
聖人之下，皆螻蟻。
哪怕同為一代紫霄客，這話聽起來也未免有點托大了。
奈何話已至此，隻能硬著頭皮應下：“是。”
料想通天教主再怎麼桀驁，隻要自己好言相勸，沒道理會打殺自己，因為……這一輪戰役，吃血虧的是他們闡教！！
待得燃燈騎鹿遠遁，元始天尊沉吟了一下，冷聲道：“白鶴童兒！”
“在。”
白光閃入。
“你前往火雲洞走一遭，去尋軒轅黃帝，把這道諭旨送過去。”
“謹遵老爺法旨！”
內心憤怒而表情凝重的白鶴童子躬身施了一禮，快步走出宮外，隨後身子一晃，化作一隻白鶴朝著火雲洞方向飛遁。
闡教，從不吃虧！
比拚人脈，廣成子乃是軒轅黃帝之師，同時伐紂一事，女媧娘娘極力促成，想來伏羲不會坐視不管。
待把事情一一交代完以後，元始天尊也站起身來，腳下升起一朵祥雲，徑直朝兜率宮飛去。
顯然，速度不輸什麼破碎虛空，當他瞬間駕著祥雲抵達兜率宮門前，便見一童子快步迎了上來，邊作揖邊道：
“師叔萬壽無疆！”
“老師知曉師叔會來，特令我在此等候！請隨我來！”
不肯吃虧，隻是暫時忍耐的元始天尊開始走關係，也不爭一時半刻，跟著那童子一路朝宮內走去。
與遍布仙禽的玉虛宮相比，兜率宮無比簡樸，毫無修飾可言，連紂王在凡間修建的宮殿都不如。
但，山不在高，有仙則名。
平平無奇的地方，充斥著大道意蘊，有那麼一瞬間，元始天尊仿佛回到布滿天道韻律的紫霄宮。
“師兄。”
此刻，太上老君仍然是太上無情的樣子，守在八卦爐前煉著丹藥，一股股無形波動從爐身擴散開來，似乎在配合某種特殊韻律，包括爐口也時明時暗，各色霞光閃動，端是神妙異常。
“童兒，看護好這爐仙丹。”
開口叮囑了身側兩個煉丹童子一句，看上去波瀾不驚的道德天尊站起身來，朝元始天尊作揖回禮，道：
“師弟，萬事我已知曉。”
“自封神浩劫開始，西方教那準提道友趁著吾等無暇顧及，頻頻出現在東土之上，將不少跟腳天資不凡的練氣士度化。”
“如今更是肆無忌憚，就連通天師弟的門人也差點被其帶走……”
聞言，元始天尊不語。
有些話，不能擺在明麵上講。
——聯手壓製誤入歧途的通天師弟，將他那群烏煙瘴氣的徒弟通通送走，為哪吒、楊戩報仇。
就像這種話，便萬萬不能說。
但可以拿西方教做引子，彆看大家同為聖人，又都是道祖的門下弟子，但三清與接引、準提間的矛盾卻是極深。
尤其在大師兄眼中，二者立下的西方教，是徹底背離玄門正宗，屬於對立的旁門！
正因為如此，太上並不願意就此事斥責通天師弟，相反，他能下場狠狠敲打行事越來越肆無忌憚的準提，屬於顧全大體。
“此事，通天師弟確實沒做錯。”元始天尊壓下恨意，先是承認了功績，轉而又道：“但簽訂封神榜時，吾等商議好了，師兄的人教除了幾個童兒，二代弟子唯有度厄與玄都，不必上榜。”
“我闡教，隻收福德真仙，人數不多，上榜一些不成器的三代弟子。
“截教人數最多，良莠不齊，應當多占據封神之位。”
太上微微頷首。
這事，通天確實承認過。
沒辦法，這位封神浩劫正是針對三教，可以有散修，可以有氣運深厚的凡俗，但不能全是湊數的家夥，天庭需要強者維持威嚴！
故此，號稱萬仙來朝的截教多出門徒來填滿位置，是應有之義。
“可，哪吒和楊戩乃是闡教未來的護教戰仙，師弟壞了默契，至今沒有責怪幕後黑手，將其交出的意思。”
“二者不僅僅是我闡教未來的希望，更是西方大興時，我道門的希望。”
一番話聽得太上眉頭緊皺。
哪吒心性仍需曆練，但楊戩……的確是好苗子，號稱三教三代第一人沒什麼問題。
另外，人教講究的是清心寡欲，追求太上忘情，所以他本身也早就對通天師弟門下，那一眾吃肉喝酒、不時對人族下手打牙祭的妖孽有意見。
隻是不像元始天尊那麼明顯，如今聽了元始天尊的話，覺得如此內耗，完全是平白壯大西方教。
“那眼生異像的傀儡……”
“唉，如今天機混亂，我也算不出其跟腳，但料想就算不是出自師弟門下，也與其那群劣徒有著不淺的交情。”
聽到這話，元始便知有戲，順著意思附和道：“唉，早些年我也勸過他，收門人弟子時，跟腳固然重要，但福緣與心性缺一不可，不然日後遲早會惹來禍患，令我道門蒙羞！”
“你看那截教門人，強大不假，卻個個妖氣衝天、不知尊卑，燃燈比他們高出半輩，見麵絕口不稱老師，反而要取其性命！”
知曉誅仙劍陣，提前有所防備的元始天尊將話鋒一轉，道：
“師兄，可還記得當初鴻鈞老師曾言天命？說西方教當大興。”
“近萬年以來，我實在是憂心，如今楊戩與哪吒被送去應劫，等到那旁門左道興盛之時，我玄門正宗後繼無人，又當如何自處？”
“依我看，既然那些披毛戴角的畜生，少修道德根行，不如送些去西方吧，敗壞所謂極樂淨土世界！”
“我觀那多寶就不錯。”
圖窮匕首見。
通天與準提那場衝突，元始天尊當然看了全程，知道前者最初是讓首徒多寶教訓彌勒……
如此器重？
便去西方廝混吧！
再帶著虯首仙這群孽畜，去給人當坐騎，狠狠落截教的麵子！
這麼一想，元始天尊心中恨意稍稍減退，此前他還想給師弟留些能看得過去的親傳弟子，如今看來……儘數不可教化。
“多寶啊，這孩子我見過，心性不錯。”
太上不能忘情，如今有些心動道：“若是能去西方教，分潤其氣運，阻止大興，倒也不錯。”
“隻不過，多寶乃通天師弟首徒，他豈會輕易讓多寶入西方教？”
“此事關乎我道門大局，前不久失去了撐起未來的楊戩，因靈珠子哪吒而惡了女媧師妹，而今必須想辦法找補回來。”
“師兄與我都同意此事，想來通天師弟不會意氣用事，壞我玄門大計！”
迎著太上的目光，元始沒有絲毫避讓，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事要是成了，等於往西方埋了無數釘子。
且，它們本身就不討喜，屬於廢物利用。
“可。”
太上老君點了點頭，心道：
本就是要通天師弟的截教做犧牲，結果卻死了闡教及我道門的未來，那就讓他找補回來吧。
不提元始天尊一番串聯與算計，另一邊，見完謹小慎微，代表闡教又與之若即若離的燃燈，通天教主冷哼。
他心知肚明，自巫妖大劫之後，人族崛起，師兄弟們借人族之勢成聖，三教隨之大興，尤其是闡截二教，占據了天地間大半的資源與氣運不假，但各種因果疊加，早已經是怨念業力纏身。
平日不顯，一旦浩劫來臨，他們自然是首當其衝。
由於有前車之鑒，所以才會在道祖提出封神時，主動應承了下來。
“刀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至少能知道輕重，能少割一點是一點，總比握在旁人手裡強。”
“何況，禍福相依，那些不能長生不朽的弟子，若是上榜……將天地間的正神之位掌握，實力不降反增，另類的與天同壽，同時也能讓我道門聲勢更上一層樓。”
“楊戩上榜，唉，可惜了。”
這些話，通天不可能說出來，尤其是看好楊戩一事。
如今身處殷商大帳，對三教共同對抗西方一事仍抱有幻想的他，目光掃視周圍，為消除劫氣，在場有些二代弟子是必須填榜的，但闡教也得來一些，方顯公平！
“吾三教共議封神，誰人上榜，自有天數，往後誰不聽教令，再擅自下山參與紅塵之事，因此上榜，與我無乾！”
聲音回蕩開來，響徹三界。
擺在明麵上的態度非常明顯，代元始天尊傳話的燃燈聽聞，心情不由好轉。
心有不安的武王長舒一口氣，同時看到相父薑子牙回歸，竟開始重振精神。
西方，準提道人臉色難看，偷雞不成蝕把米，通天強勢，截教的實力又在三界之中一枝獨秀，這話……聽聽就好。
總有桀驁不馴的家夥摻和進來！
這次是截教沒死重要弟子，闡教吃了虧，通天才顯得大方。
“且看吧！終有一日，我西方教也能有這番聲勢！”準提道人神色一變，重新振作起來，對著一側心有餘悸的彌勒笑道，“天命在我，大興終將到來，此事一出，離道門大亂不遠了。”
“……”彌勒無言。
“嗬嗬，是沒輸急眼啊。”
三山關。
拱完火以後，本體按兵不動的方修搖搖頭，他認定，通天這番話的真實性為零，等聞仲一死，截教那幫講義氣的大能必然前仆後繼。
等親傳弟子死上一批，那個輸急眼，拎著誅仙四劍下場梭哈的通天不上線？
“你好自為之。”金靈聖母拍了拍聞仲的肩膀。
此戰，鬨得動靜很大，而截教並未吃虧，她也不好留下來護犢子，尤其是師尊已讓眾人回島清修。
片刻功夫，眾仙聚集的帳篷僅剩幾人——魔家四將、黃花嶺四個天君，附帶吉立和餘慶。
“師傅，不如去三山關請孔總兵，以及那位輪回道人，一舉蕩平西岐？”
傀儡的事情已被洞悉，在場眾人心知肚明，感覺方修這個輪回道人深不可測，原本難以拿下的闡教三代弟子，紛紛殞命，這還隻是分身戰力，倘若出動本體……那不得上天？
“好，我這就派人傳訊，請二人率兵來援助。”聞仲點點頭，打算不憑借宗門力量，一鼓作氣滅了叛軍。
？
對局勢了如指掌的方修，跟身側孔宣於無聲中達成一致：
稱病不去。
聖人不下場廝殺，那他們也拒關不出，耐心等待。
說實話，睚眥必報的元始天尊等不了多久，必會讓截教付出代價的。
——報著遊戲紅塵，助紂滅周態度的孔宣，願意深度配合方修。
下一刻，清淨的庭院中，便見一男子毫無煙火氣地出現。
淡青色道袍，腰間斜挎著一柄寶劍，豐神如玉的青年模樣，精通五色神光的孔宣一看，隻覺對方僅站在那裡，便好似是將世間一切光聚集了起來。
上清聖人通天教主！
“果然，到這裡了。”
天機紊亂，分彆坐鎮玉虛宮以及兜率宮的元始與太上，可能不清楚幕後黑手，親自走一遭，又見過徒孫聞仲的通天，怎麼可能做不到順藤摸瓜？
何況，方修和孔宣絲毫沒進行避諱，隔著無垠距離，直勾勾打量這位英姿勃發的聖人。
如果這都察覺不到，那水份未免太大了。
“見過道友。”
“見過道友。”
回過神來，孔宣打了聲招呼，從石凳上起身，微微頷首。
方修也不托大，緊隨其後見禮。
眉頭一挑，通天微笑：“見過兩位道友。”
不複先前對峙準提的狂傲與輕蔑。
大道殊途同歸，縱然此方世界屬於中千，可修為到了聖人境界，世間種種在他們眼中皆已經回歸到了本源。
關於孔宣是何來曆，通天教主了然於胸，又觀其修為，至少不輸燃燈，可以看做同代人相處。
反倒是方修那三隻眸子，難以洞穿本質，似乎有一個罐子，又像是一個女人阻攔了探查……
有趣、有趣。
不可否認，提前有一定默契的三清，提前布局了整個封神浩劫，但世事多變，本就無法按照謀劃一步一步發展，期間發生偏差，乃至巨變，亦在情理之中。
然而，楊戩之死、哪吒之死，絕不在其中，是以通天教主才會親臨戰場，一是敲打過線的準提，二是親自探究一番。
莫非是遁去的一？
思索間，他主動道：“道友好手段，竟親手滅了元始師兄所創闡教的未來。”
“天命如此。”
說著，方修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友剛剛不也說，誰人上榜，自有天數？”
身為輪回者，最不信天命，支線任務就是鼓勵他逆天行事。
本來故作質問姿態的通天愣了一下，望著有恃無恐，來曆神秘的方修，輕笑一聲道：“聞仲那邊不必擔心，我已斬去他們的記憶，縱然大師兄來了，也彆想推算出什麼。”
“哦？省了一樁麻煩，那……多謝通天道友了。”
清楚擺明姿態的方修與孔宣，天然跟截教屬於一個陣營。
而不想跟兩位師兄撕破臉，讓西方白撿便宜的通天，本質算不上傻白甜，雖然無法像元始那樣偷摸串聯，心機似海，但他同樣不會傻到將天然盟友往外推。
特彆是親身體會過，闡教對截教惡意究竟有多大的情況之下。
日萬。
我隻想踏實完本，上架感言說的很清楚了，一年沒寫書，問題肯定存在，隻能說下本更好，何況這本書不止上了三江，也拿了精品徽章，不管怎樣，太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