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十年。
紫禁城。
朱瞻基坐臥在龍椅之上,麵色慘白,容顏憔悴,接過一旁太監遞過來的藥湯,飲了一大口,方才感覺身子熱乎了一點。
楊士奇等內閣三楊,外加一個藍袍於謙,手持笏板,對皇帝做著彙報:
“遵照皇上的旨意,刑部和吏部連續討論數日,將天下死刑決策權,收歸朝廷之事,實施起來將無比艱難!”
“天下人皆知,此仁政乃是皇上一片愛民之心,內閣會再推進此事的進展,儘早給皇上,給天下人一個答複!”
朱瞻基渾身發燙,身子骨卻發冷,招了招手又喝了一盞熱藥,聲音有氣無力的說道:“這件事情,宣德三年就在討論,為何到今天還是在推進,刑部若是缺人就加人,若是無能就要換。”
“朕不是要施什麼仁政,更不是為自個祈福,朕是要給大明定下一條鐵律,朝廷刀快,決不可斬無罪之人!”
“下麵的各地官員有著生殺大權,將百姓視作豬狗,隨意殺戮,百姓苦不堪言,此事不必再推進,頒發天子詔書,今後,未經刑部審查,任何官員不得動刀,一旦人頭落地,後悔莫及!”
“臣等遵旨。”
楊士奇等四人躬身領旨告退。
咳咳!
朱瞻基臉色更加蒼白,揮了揮手,話都沒能說出口。
忽然四人集體身形一頓,默默走了回來,上前說道:
“陛下,太子尚且年幼,且太子正值得病之時,關乎國本,還請皇上賜下旨意,以安天下。”
這幾位都是苦讀幾十年聖賢書,通史明鑒,自然知曉曆代王朝的衰敗原因多種多樣,但立幼主,在其中肯定是能排得上前列,各自心中都不乏擔憂。
“太子不過是著涼罷了,不至於影響國本,祁鎮天資聰穎,生性純善,其弟祁鈺……多不如也。”朱瞻基頓了頓說道。
他雖然隻有兩個兒子,但對吳氏所生的兒子關注與偏愛遠不如他的摯愛孫若微誕下的親子,談及朱祁鈺,他甚至都想不起來這個才七歲的孩子有多少優點。
朱瞻基想了想,還是說道:“朕之後的事,爾等需多聽從太後意見,這樣,楊士奇替朕擬一道遺詔,讓太後代為攝政,直至太子成年。”
“是,遵陛下旨意!”
四人互相看了看,也知道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咳咳!
朱瞻基又開始咳嗽個不停。
楊榮眼中酸澀,出言說道:“陛下,大殿地氣太涼,不宜久居!”
“可朕整日昏昏沉沉,體熱骨寒,有點涼氣,還能讓朕舒服些。”朱瞻基咳了一聲,擺了擺手道:“朕的身體自個知道,太醫都已束手無策,最後這些時日,還是讓朕舒坦點是好。”
三楊與於謙共同叩首:“陛下有上天眷顧,定能安然無恙!”
“上天眷顧?上天總是將人折磨夠了,再叫人不懼怕死亡,他日朕若一睡不醒,那是朕的福分。”朱瞻基搖了搖頭,昏昏沉沉的閉上眼睛,揮了揮手:
“朕要歇息了。”
“臣等告退!”
楊士奇四人眼眶濕潤,心情很是沉重,聞聲隻好行禮告退。
“日月山河還在!”
朱瞻基強打起精神,笑著對四人揮手說道:“諸位慢行!”
楊士奇四人身形一頓,離開了大殿。
不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