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被風一吹,幾乎都要聽不見了。
“誰知道呢?”褚漫川語氣玩味,透著一股子漫不經心的味道:“可能是你太虛了吧。”
蘭則安沒多想,也沒聽懂他話裡的深意,反倒順著褚漫川的話答應了一聲,輕蹙起眉頭,無力地說:“我身體確實太弱了,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蘭花纖細,看著就弱不禁風的,你身子差些倒也正常。”褚漫川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為師倒是略通些醫術,一會兒給你配些藥,一日三次,給你好好補補。”
蘭則安麵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他的腦袋也昏沉沉的,四肢沒有一點力氣。
不像是修為提升了,反倒像是找人打了一架,還是沒落著好的一架。
他從地上勉強撐著坐起身,氣息混亂微弱,褚漫川瞧著他,腦子裡莫名出現了一朵被風雨拍打、顫抖搖曳的蘭花。
有點可憐,也有點脆弱。
說不清楚是為什麼,看見這樣的楚崖,褚漫川有些無法抑製的興奮。
“則安。”褚漫川克製著強烈的情緒,溫柔喚著蘭則安的名字。他眉眼間還噙著分明的笑意,眸子裡儘是對蘭則安的關切之情,叫人一看就會覺得他是個對弟子極體貼、性子極溫和的師尊。
“……師、師尊?”蘭則安恍惚了一下。
他第一次聽見師尊用這種語氣叫他,整個人都怔住了,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褚漫川還朝他伸出手:“快起來吧,地上涼。”
師尊……師尊他是在關心自己嗎?
蘭則安的目光從他的臉上一寸寸下移,最後定格在這隻伸到他麵前的手上。
這隻手白玉一般清透無暇,掌心朝上,手指乾淨細長,骨節微微曲著,是一個示意他牽手的動作。
蘭則安的心臟重重跳了一下,他慢慢抬手,指尖無意識地顫了顫。
他很輕很輕地握住褚漫川的手,也不敢用力,隻是虛虛搭在上麵。
迎麵吹來的風似乎都變熱了起來,頭頂簌簌作響的紅葉不斷撩撥著他的心弦,激起一層層漣漪。
褚漫川攥緊蘭則安的手,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蘭則安筆直地撞進那雙漆黑的眼睛中,褚漫川專注地看著他,眼神深邃,裡麵氤氳著他看不懂的深意。
他順著褚漫川的力道站起身,呐呐著說:“弟子多謝師尊。”
“方才我聽見你在練劍,你可是悟出自己的劍道了?”褚漫川率先鬆開手,若無其事地問道。
蘭則安的手一直都是涼的,那抹讓人心生眷戀的暖意剛一離開,他就想抓住,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想要挽留。
但褚漫川動作更快一步,他麵色如常地收回手後就關心起了蘭則安的修煉,好似全然不曾察覺到蘭則安的小動作。
蘭則安的心裡劃過一道淺淺的失落,但他很快調整好情緒,道:“回稟師尊,弟子悟出自己的劍道了。”
褚漫川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他很想拿青霄劍敲敲蘭則安的腦袋,質問他:你那是劍道嗎?虧你還有臉說!拿著寶劍去修心,擱藏月山修身養性呢?
他都可以想象出等到宗門大比的時候,師鶴語會是一副什麼樣的表情了。
“弟子也是從書房裡的一本書上悟出來的劍道,就是那本《君子劍》,師尊,你有印象嗎?”蘭則安尾音輕揚,一聽就知道他心情很好。
褚漫川聲音冷淡,很煞風景地回他:“沒印象。”
蘭則安也不在意他的態度,隻是斟酌著開口,很突然的換了個話題:“師尊,你知道……楚崖師兄的劍道嗎?”
“怎麼?你很好奇?”褚漫川臉上看不出一點情緒,反倒反過來問他:“你問這個做什麼?”
他的聲音清淩淩的,語調也很平淡,沒有絲毫起伏變化。
“我、弟子就是想知道,師尊知不知道。”蘭則安吞吞吐吐道。
“本尊為什麼要知道這種小事?”褚漫川輕嗤一聲,漠然道:“一個死了的人,也值得本尊放在心上?”
蘭則安愣了愣,沒想到褚漫川會這樣說。
師尊不是對楚崖師兄感情很深嗎?不然為什麼會在見他第一麵時就指了他做弟子?
蘭則安想不明白這其中的彎彎繞繞。
總之,無論師尊會不會發現,書房裡的那本書,他都決定放回原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