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正看著自己所作的那幅圖卷,落筆無處,有些失神,手緊了緊,“宣罷。”
話落,胡太醫提著藥箱快步走進,額頭上都還有汗珠掛著,將落未落。
他對著皇帝匆忙一見禮,“老臣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
皇帝擱下筆,一滴墨在畫卷一角暈開,他沉聲問:“柒兒她,如何了?”
胡太醫抿了抿嘴才開口,“稟陛下,明樂縣主其實並沒有受什麼傷,隻是太累了有些脫力,加之……”
皇帝神色微冷,“加之什麼?”
胡太醫咽了一口唾沫,沉聲答:“觀縣主的脈象實在紊亂不堪,時而有力,時而虛弱的,不太正常。”
“應是,應是,那胎中之毒複發。”
“嗬嗬,”皇帝冷笑,“胡太醫,這就是你診了半個時辰診出來的結果?”
胡太醫聞言,後背冷汗涔涔,頂著發麻的頭皮,他繼續道:“老臣現用藥暫時穩定住了縣主的病情,短時間不會有什麼,但之後就......老臣無能,實在無法做擔保。”
“或許,當年為縣主診治的那位曲神醫能有更好的方法。”
“老臣醫術不精,請陛下重重責罰!”
皇帝眯了眯眼,不言。
胡太醫歎了口氣,再拱手,“陛下,還請速召曲神醫入京為縣主診治。”
皇帝卻道,“不必。”
而後扭頭看向旁邊的宮人總管,“禮叔,去替朕給兵部尚書帶個口諭,走十萬火急令去平南軍,讓曲神醫以最快速度啟程回京。”
話落,叫胡太醫一時間竟然短暫忘記了恐懼與禮儀為何物,下意識抬起頭直視向聖顏。
想觀察,想揣度。
曲神醫在平南軍中?!
以及,陛下竟是要為了蘇七姑娘動用除非勤王之類的大事件才會動用的最最重要的十萬火急令!
“陛下不可!”胡太醫重重叩首,“十萬火急令關係朝綱社稷,請陛下三思!若陛下憂心,臣願親自策快馬去南疆傳信!”
他現在雖一把老骨頭了,但年輕時也是軍營裡摸爬滾打出來的!
皇帝的目光淡淡掃過他,語氣微緊,“好了,胡卿不必再多言,夜已深,先下去歇著吧,柒兒那兒還有勞您多費心看顧。”
話落,禮總管幾乎是把胡太醫架著出了禦書房。
而後不等胡太醫發問什麼,便小碎步走了,他還得去傳口諭。
胡太醫再歎了口氣,提著藥箱離開了。
步子在路過禦書房外跪著的一人時頓了頓,目不斜視離開了。
禦書房內。
皇帝按壓著眉心,“皇後可歇下了?”
一旁的宮人送上一杯熱水,“聽說還在明樂縣主那兒守著呢。”
皇帝抿唇,“罷了,由她。”
“陛下,顧二公子還在外麵跪著,是否?”宮人默了默,開口詢問道。
皇帝扯了扯嘴角,“朕沒叫他跪。”
宮人一愣,試探性開口,“那,奴才去把人叫起來?”
皇帝冷哼,“朕沒叫他跪,但他既然想跪,便跪到不想跪為止吧!”
說完,便一屁股坐下,脊背朝後一垮,疲憊得閉上了雙眼。
宮人張了張嘴,終是將話咽下,開始替皇帝有一下沒一下地打起了扇子。
皇帝的呼吸漸趨均勻。
*
次日,天剛蒙蒙亮。
蘇柒悠悠醒轉了來,隻覺眼皮子重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