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夜相伴(2 / 2)

“哦。”他重又提起筆,“沒記錯的話,我說的是阿墨。”

雲杳窒了下,不服氣道:“就是在說我,我聽出來了。”

裴居敬勾了勾唇,很輕地笑,“不好好吃飯的人怎麼長大?”

認識裴居敬的人大都覺得他是一個板正又冷情的人,彆說輕鬆談笑了,那張臉上就很少有什麼表情。

左相楊慎就曾在兒子楊承言與裴居敬齊名被稱為“大榮雙璧”的那幾年不止一次說過:“不過虛名耳,汝不及他多矣。喜怒不形於色,行止謹慎有度,那樣的人心機深重,足智多謀,又寡情冷性,無所欲求,天生就是帝王家的利劍。”

但他是個活生生的人,他也有喜怒哀樂的情緒,在雲棲苑的那些年,他會因為某個倔強又病弱的孩子而皺眉,也會因為她成長中的一些小驚喜而欣慰展顏。

雲杳自然不知道朝中對於裴居敬的評價,在她看來裴居敬甚至算不上是嚴師。作為他的學生,要討他的歡心其實很容易,就像他日常所說的,乖一些,好好吃飯,不要生病,這樣就好了,就很簡單。

就是這樣的簡單讓雲杳在被他丟下,寂寂無著落的三年,甚至想要妥協,想要狠狠心將那肆意滋生的淩亂心思斬斷。

他養大了她,那麼承歡膝下,彩衣娛親,不明不白地過一輩也很好,隻要是和他在一起。

雲杳挪回去,因為他方才的那個笑,怔怔坐了好久才想到將書翻開。

她還是貪心,臨回去前又向他問:“那你明日還回來吃飯嗎?或許明日的鰣魚會做得好些。”

也是因為這句話,裴居敬連同那三年的愧疚一並同自己清算了,內心生出一種難以名狀的悲酸。

他站在三級台階下,看著雲杳故意慢吞吞走上去,又戀戀不舍回頭,就那麼將自己的小心思直白地剖露出來。

“回來,”他溫和笑著說:“不好也不打緊,讓廚房做你喜歡吃的。”

雲杳咬唇笑了,眉眼彎彎的,很生動,“那你早一些,還要那個梅子,今天的沒吃幾個就被小鯉兒拿走了。”

“好。”裴居敬點了點頭,催促她回去,又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如果晚一些,你不要一直站著等。”

“知道了。”

依舊答應得很乾脆。

***

裴居敬最近很忙,雲杳根據他回來的時辰判斷,他主張的東南新政推行的事情大約遇上了阻礙。於是晚飯後雲杳在書房能夠與他相伴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連著下了幾日秋雨,雲杳怕冷,已經用上了手爐和毛毯。想容進來添茶水的時候,雲杳在手爐烘出來的和暖中已經有了幾分困意。

想容看著不忍心,壓低了些聲音說:“姑娘要不回去安置吧,這麼熬著……”

不等她說完雲杳就果斷擺手拒絕,“不要,我就在這裡。”

“公子看樣子又要忙到很晚,姑娘再這麼下去身子要撐不住的。”

雲杳轉頭看向燈影中執筆的人,坐姿端正,半低著頭,隨著書寫的動作袍袖微動,筆墨揮灑間是他的清明抱負,是為官為相者對大榮朝,對萬方百姓的赤誠忠心。

她就是想這麼守著,守著這片清風朗月,和安坐其中的人。

“我要和他在一處。”

想容這幾日本就在為自己隱約窺見的那一絲隱秘留了些心,眼下聽雲杳這麼說,心中更沉了幾分,從書房退出來的時候,已經眉頭緊鎖了。

竹霧未開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