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確表情還算鎮定,他說:“辛苦您帶我出來,我出了虛策山,再回去也該是我自己回去的。”說完,孟確從馬車上跳下來,揮揮手解除了對馬車的限製,同羅副將告辭。
“我既已醒來,自然不願再拖累旁人,還請羅大哥與我分道而行,山高水長,日後總會再遇的。”
孟確沒有和羅副將閒聊的心情,他佯裝無事,用最後的靈力催動馬車前行,羅副將來不及說什麼,便被馬車帶走了。
孟確一個人留在原地,確認羅副將看不見後,才任由自己嘔出心頭血。
剛沒和羅副將說,既然盛淮景帶他離開虛策山,自己要回去,也該是盛淮景親自相送。
怎麼能……
怎麼能隨便找人傳個口信,就想把自己打發走呢?
盛淮景休想擺脫自己!
孟確不甘心,他不甘心自己就這樣被打發走,不甘心盛淮景那麼不明不白的死去……孟確定了定神,開始思索自己要怎麼辦。他伸手摸了摸懷中的玉佩,盛淮景沒有拿走他贈與的玉佩,那麼至少要問問他,說好了要自己事事如意,現在也沒過幾天,難道就要說話不算話嗎?
孟確打定主意,緩緩邁著步子往來時的方向走。
他想回京城去,至少盛淮景死了,也該和自己在一處的。
……
孟確抱著必死的信念回京,卻被禁衛軍攔在郊外。
若隻是禁衛軍,並不足以攔住孟確,甚至可能不會發現孟確的身影。但他們為首的是個大和尚,這位手執錫杖的僧人,仿佛料到孟確會走那條路,雙方直接正麵對上了。
鬥法,孟確不怎麼怵一個凡人,可大和尚身後還有幫忙的禁衛軍。
雙拳難敵四手,大和尚隻是纏鬥,並不與孟確動真格。孟確意識到對方在跟自己打消耗戰後,想要脫身,那大和尚卻說起了盛淮景的事。
“說起來,身為一個凡人,盛將軍也是難得一見的驍勇,他阻攔我們追擊,就算是被砍斷手臂,也沒有退後一步……”
“貧僧勸過施主莫要插手,如今也算是應在了盛將軍身上……若不是遇見施主,盛將軍也不會這樣的年紀就丟了性命,最後落得個屍首也被扔與野狗啃噬的下場……”
大和尚話不多,卻字字誅心。
孟確很快就被他擾亂心神,動作越發遲緩,靈氣逐漸不足,原先身體被禁錮的感覺又重新回來……
盛淮景,死了。
連一具完整的屍身都沒能留下。
盛淮景,是為了自己死的。
孟確腦海中閃過一些畫麵,他似乎聽見了盛淮景的聲音,可時斷時續的聲音,讓他分不清盛淮景是不是有在怪他。
見孟確狀態不對,大和尚眉毛一挑,嘴角勾起一個弧度,仿佛在看什麼笑話一般,從容地將錫杖直挺挺地朝著孟確命門砸了過去。
生死關頭,孟確靠著身體本能,堪堪躲了過去。
大和尚的錫杖很古怪,不似平常武器,像是能吸走自己的靈氣一般,每被碰到一下,他體內靈氣都會凝滯一分。
此時的孟確,已然沒了打鬥的力氣。
他受了很重的傷,皮肉粘連衣服,動一下都很疼。可這些疼痛比不上精神上的難受。孟確後悔自己非要與盛淮景一同回京,後悔自己害了盛淮景……
若不是自己,盛淮景還好好地做著他的威武大將軍,不會身敗名裂後落到屍骨無存的下場。
孟確跪坐在地上,喘著粗氣,思索對敵之策的腦子不願再想,身體也不願再躲。
大和尚看見孟確躲過去,並不著急繼續打,反而是非常淡定,繼續剛才的話題:“那日宮中宴席,施主沒瞧見熱鬨。”
“盛將軍知曉施主不是凡人後,與皇帝求情,說你從未害過人命,即使是妖,也是善良的。還希望皇帝能看在他們自幼一同長大的情分上,放過你……”
“盛將軍要用家中爵位,盛家軍權,他有的一切,換得施主性命……”
“真真是,當世絕跡了的癡情人一個。”
大和尚說著話,手中卻不停地掐訣,一道道金光閃過,落在孟確身邊,形成整齊地符文。繞這麼大一圈,大和尚才不是想要孟確性命,而是想要收服一個妖精,為己所用。
大和尚正要打出最後一擊,麵前卻陡然一空。從精神到身體皆是傷痕累累,又毫無鬥誌的孟確,憑空消失了,隻留一地血跡,仿佛從未存在過一樣。
……
孟確再睜開眼,已經是天宮之內,接引小仙的蓮花池邊兒了。
金光翼翼地蓮花池,明亮又漂亮,若是仔細聽,還能聽到仙樂嫋嫋。此情此景,孟確茫然地愣了一會兒,突然發現身側不遠站著個人,他隻是看看側影,就能認出是盛淮景。
隻是並未做往日的武將打扮,穿著白衣素衫,豎起高高的發髻,威儀從容,猶如天神不可侵犯。
驚喜之情溢於言表,孟確來不及想究竟發生了什麼,當即留著眼淚就想上前錘人,“嗚嗚嗚你不是,你不是死了嗎……”
出乎孟確意料的,他沒看清那“盛淮景”是怎麼躲的,自己的拳頭就落了個空。
“青竹精,我下凡曆劫時候,你救我三次,我便欠你三個要求,你可有什麼心願?”冷冰冰聽不出一絲感情地聲音,從那酷似盛淮景的人口中說出,不像是要實現彆人願望,倒像是來討債。
孟確覺得自己沒聽懂,試探性地喚了一聲:“盛淮景?”
麵前的人沒有回答,過了半晌,他用平淡地聲音解釋:“你修為低微,需喚我一聲華陽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