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她胡鬨了幾個月,從陳程住院到他都出院了,她還在鍥而不舍的逃課缺考,齊遠終於坐不住了,隔天晚上他站立在她門口僵直了好一會,最後還是敲了敲門。
“我不要喝牛奶。”
“……是我。”齊遠說:“子涵,我可以進來嗎?”
她半天才打開門,拉出一條縫,漆黑的眸子瞅著他:“我以為是阿姨,你有什麼事嗎?”
“我想和你聊聊。”
齊遠抓了抓頭皮,他皺著眉頭,視線都是漂移的。
“有什麼事明天說好了。”蘇亂將門拉近了些。
齊遠連忙去握住門把手,阻止她想要關門,他難得斟酌了一下用詞:“關於最近的事情……他想和你聊聊,但是你好像也不理他了。”
齊遠說的他是齊父。
蘇亂睨了他一會,“深夜進女孩子的房間不太好吧?”
青年愣了一會,他有點兒臉紅了,張著嘴不知道說什麼好。
是啊……好像確實不太好,妹妹都這麼大了。
他看著蘇亂砰的一聲關了門。
剛歎氣,就看見妹妹又出來了,她特意披了件外套,外套裡麵是露出腳踝的睡裙,仰著頭對他說:“那我們去你房間裡聊聊?”
齊遠下意識的想拒絕,但是妹妹已經從他身側鑽過去了。
她小跑到他門口,然後用特彆可愛的神情瞅著他。
齊遠:“……”
迫於無奈還是開了門。
剛開門就覺得要遭,掛在牆壁上的飛鏢靶斜斜的插著幾把鋼製的飛刀,還有散落在地上的真飛鏢,換下來的襯衫和外套隨便的丟在地上,椅背上隔著的是還沒來得及送去洗的校褲,最糟糕的是他書桌底下堆著的襪子一覽無餘……
齊遠滿腦子寫著完蛋了——這誰能料到妹妹居然會來查崗。
蘇亂特彆不客氣的走過去,挑了一張還算乾淨的凳子坐下——他床上更不乾淨,全是衣服,而且被子也沒有疊起來,皺巴巴的堆在一起,依稀可以看見筆記本電腦的一角。
齊遠有點臉紅,他極力用身體擋住蘇亂上下亂撇的視線,但是發現實在是太亂了,根本就擋不住,最後心如死灰的放棄了。
齊遠現在一點心思都沒有想和她聊了,他隻想讓她快點回去。
阿姨都不能進他的房間,就是因為齊遠覺得特彆丟臉。
“……挺有你的個人特色的。”
蘇亂看著他有點兒發紅的臉頰,最後說。
——齊遠……齊遠自閉了。
他心虛的咳嗽了一聲:“就……彆聊我了。我有點事情想和你談談,之前他和你班主任打了個電話,然後特彆生氣的回來發了好一會兒火……本來是今天他想來和你聊聊這件事的,但是你好像在躲著我們……我有做錯什麼嗎?”
“沒有啊。”蘇亂坦然的看著他:“而且我也不是躲著你們,我之前也是這樣的,你們一直都沒有發現而已。”
齊遠皺起眉頭來:“……之前?”
他完全沒有妹妹躲著他們的印象,倒是感覺到了她的冷淡,隻是覺得是叛逆。
“你們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本來也沒人會來找我。”她說:“在這件事情之前,我們就很久都沒有交流了……你看,我們在一個學校對吧?但是如果班主任不打電話給爸爸的話,你永遠也不會知道我逃課和缺考的事情對不對?”
齊遠腦子裡嗡的一聲炸了:“不,我……”
他極力想反駁這件事,但最後拚命搜刮線索,最後才發現這居然是事實——妹妹每天都是他送去上學的,但他確實不知道她逃課早退的事情。
巨大的愧疚將他淹沒了,他發現自己確實沒有對妹妹上心。
因為子涵看起來很乖,她每天乖乖巧巧文文靜靜的上下學,背著書包在學校門口等他,所以他就下意識的覺得她在學校裡一切都很好……
在門外偷聽的齊父也失去了聲音。
他整個人都變成了蒼白的,確實,他和小女兒交流的時候還是原來妻子還在世的時候,但他卻隻是一味的責怪子涵對他們太冷淡了。
他本來想和子涵親自聊聊的,但是她對著他的時候從來都不肯說話。
他才迫不得已去和大兒子商量這件事情,最起碼子涵還是願意對哥哥說話的。
“爸爸會關心你。”
蘇亂突然說:“我其實很嫉妒這件事。”
齊遠的表情是空白的,他覺得妹妹在開玩笑:“你說什麼……?他會關心我?”他不自覺的冷笑了起來:“就算是天塌下來了,他也不會管我死活。”
妹妹才是那個男人的掌心寶和驕傲,而他呢,齊遠早就計劃著要搬出去。
“因為你會和他吵架,所以他知道你的生日,知道你什麼時候開家長會,記得住你班主任的電話號碼,甚至記得你喜歡哪雙鞋什麼碼數。”妹妹看著他說,她眼裡也沒有什麼情緒,但正因為如此才令齊遠感到害怕了,“你看,都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我是不是太乖了,你們才都不理我,都不關心我。”
“我的家長會是秘書去開的,我的生日禮物是秘書挑的,和班主任也都是秘書聯係的。”
蘇亂說:“我有的時候覺得爸爸不是我爸爸,他還不如一個因為要拿工資所以不得不這麼做的人對我好。”
齊遠深吸了一口氣,他握住了妹妹的肩膀,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蘇亂正茫然地抬頭看著他,她愣了一下,以為他生氣了,然後又解釋說:“其實我也沒有很嫉妒你……因為爸爸的愛反正也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