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畫中的美少年依舊是美好的,美好的像是帶著露珠的白玫瑰。
在暗處,寫著一行小小的字。
字跡纖細娟秀,似乎又帶著一絲的怯怯。
【如果我願意改變,你可以喜歡我,一點點嗎?】
陳程麵色蒼白。
他雙手捂住了臉,崩潰的癱跪在冰冷的地板上,那副收到後就從未打開的畫,正攤在他的膝蓋上,水漬逐漸打濕了那行小字。
白采心罵了句莫名其妙,就關燈進房間了。
留下他在黑暗中,仿佛還能聽見她怯怯的話:“……喜歡我,一點點可以嗎?”
很早很早之前,他聽過一個說法。
每個人的生命中,都會有一束光,點亮你的人生。
如果這是真的,那麼他不僅弄丟了那束光,還弄丟了她兩次。
小仙女下凡了兩次。
可無論是哪一次,他都沒有抓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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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亂帶著畫架回去,把齊遠嚇了一跳。
“子涵?”齊遠特彆擔憂地看著她:“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她一邊調顏料一邊說:“沒有啊。”
齊遠走過來,按住她的手,結果被妹妹報複的摸了一指顏料到臉上,他狼狽的躲避著蘇亂的惡作劇:“彆鬨了……你沒有心情不好,等你畫完就心情不好了!”
他始終還記得,妹妹就是在連著幾天畫完了一幅畫之後,回來就哭著砸掉了自己所有的畫板畫架,顏料和畫筆也全部丟到下水道去了。
那樣的場景,幾乎像是一幅色澤濃鬱的現代主義畫作。
結果當天晚上她就開始發燒,阿姨晚上是不住在齊家的,齊父和他都不在家裡,她就這麼燒到神誌不清、跌跌撞撞的從樓梯下滾下來,才被保鏢發現。
然後送往了醫院。
從那之後齊遠就再也不敢搬出去了。
他還養成了每天晚上都要來妹妹門口敲門的毛病,儘管之前妹妹並不理他。
也因此,齊遠幾乎對繪畫深惡痛絕。
他隻打聽到妹妹在學畫畫的地方被欺負,儘管挨個的報複了回去,但還是會想,如果他再靠譜一點,妹妹也不會對被霸淩這件事三緘其口。
現在看見她還想畫畫,齊遠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他真怕她又想起那些不愉快的回憶。
“我心情挺好的。”蘇亂反駁他,“倒是你,現在是你複習的時間了,為什麼你還站在這裡,為什麼你才回來?”
齊遠:“……你饒了我吧。”
他這幾天學的都快發瘋了。
想也知道,幾年的知識,哪裡是這麼好補的。
等齊遠從洗手間出來,洗乾淨了臉上的顏料,還有更可怕的事情等待著他。
“馬上就要月考了哦,”蘇亂略帶惡意的提醒他:“你還記得和我的打賭嗎?”
齊遠選擇自殺。
他整個兒囫圇倒在了沙發上,一副重傷不治的模樣,蘇亂瞥了他一眼,為了逗妹妹高興,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但可惜妹妹鐵石心腸,依舊不打算放過他。
“至少三百名。”她才伸出手指說。
齊遠裝死。
蘇亂笑了一下:“不然你就準備好裸.奔吧。”
齊遠:“……”
他乾脆不要臉了:“雖然但是,我可以直接選裸.奔嗎?”
正巧從玄關過來的齊父:“……”
齊遠的表情有一點崩潰。
妹妹笑吟吟的說,“不可以。”
他還有心情和她開玩笑,看起來蠻有自信嘛。
齊遠看她在勾勒輪廓,沒忍住問她:“你在畫什麼?”
蘇亂頭也不抬的回答他:“白玫瑰。”
代表純潔的愛的白玫瑰。
相信他一定永生難忘。
畢竟,小仙女從來就沒有良心這種東西。
大兒子在側著頭看小女兒畫畫,儘管齊父很擔心小女兒會不會想起曾經被欺負的陰影,但他很樂於見到這一幕。
在客廳望過去的中庭,葳蕤綠意中,女孩在畫架上專心致誌的勾勒。
他真高興這一切都還來得及補救,好儘到作為父親的責任。
齊父開心的看了一會其樂融融的一幕,就上樓去處理公務了,他現在越來越期待從公司回來之後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了。
就連之前積灰的書房都特意打掃了出來。
阿姨在廚房煲湯,香味很濃,半開放的廚房沒有拉開玻璃門關上。
齊遠惆悵的想,他對妹妹的關注都超過饑餓了。
怎麼想這個饑腸轆轆的時候都應該盯著廚房,而不是看妹妹畫什麼玫瑰——雖然她畫什麼都好看。
我妹妹又可愛又聰明,畫畫也超厲害。
齊遠戴上十萬層濾鏡不自知,覺得妹妹比小太陽還耀眼。
蘇亂畫到一半突然歎了口氣。
齊遠緊張地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子涵?!”
完了完了,齊遠心想,他是真怕她又想起來當初的事情了。
“……我隻是手酸。”蘇亂有點兒無語。
乾嘛這麼像看著花瓶一樣看著她。
又不是真的花瓶會碎。
“我有點兒想出國。”她突然說。
聽著像是隨口一提,但齊遠居然真的開始考慮起這件事了,“你想去哪兒?”
“還沒想好。”
蘇亂說:“但我一個人會害怕。”
一方麵是因為陳程,白月光離得遠遠的才是白月光,更何況出國這都是白月光的宿命嘛,另一方麵也因為齊遠,原書裡因為妹妹去世了,他才出國,妹妹的死讓他整個人都脫胎換骨了,再也不是那個叛逆的少年。
他在國外混得非常不錯,也有很多機遇,回國之後仔細調查了當年的事情,對男主展開了瘋狂的報複,但最後還是不幸的成為炮灰了。
看在齊子涵的份上,男主放過了他。
但他卻自己選擇了了斷。
或許他更多地是因為後悔,沒能更多的去關心齊子涵,沒能好好地了解她在想什麼,更沒能保護好她。
最終妹妹冰冷的死在水裡,他隻能看到她僵硬的屍體。
她小小的手掙紮著張開,使勁想要抓住什麼。
可她什麼也沒能抓住,屍體都被水泡的腫脹不堪。
妹控真的慘,蘇亂不禁感慨。
雖然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了,不過總感覺對齊遠很可惜,希望他在國外還能再次找到自己的機遇吧。
齊遠居然隻是猶豫了一下,既不覺得她任性,也不覺得她異想天開:“但是老……但是爸爸一個人待在國內嗎?”
“放假還是會回來,何況隻有幾年,讀完書就能回來了。”蘇亂有點兒詫異,這還是第一次齊遠會主動關心起齊父的感受,她一直都覺得這個叛逆的崽恨不得氣死他的老父親呢。
齊遠被妹妹看的有點不好意思。
他猶豫了一下,但是看了看蘇亂期待的眼神,還是一咬牙點了點頭。
“待會兒和爸爸……”
這個詞實在是生疏又拗口,令他非常的不習慣。
但最終他還是習慣了這個說法,或許是因為多日來的和睦,亦或是因為彆的東西,最終他用非常溫柔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幼妹:“聊聊這件事……怎麼也不能讓你一個人在外麵啊。”
在齊遠眼中,無論妹妹多大了。
都是那個躲在他身後、拽他袖子怯生生地叫他哥哥的小孩子。
保護她,是天經地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