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喜嗎,現在才剛剛開始。”蘇亂不疾不徐地說。
白晴尖叫了一聲。
是她——她說的是真的!這些都是她的報複!
尖叫招來了客廳裡的白母的唾罵。
白晴徹底害怕了,表情都空白了:“我沒有得罪你……你為什麼要這樣!”
“你還挺有精神嘛。”蘇亂笑了一下的說,聲音好聽又悅耳,但在白晴耳朵裡簡直和惡魔一樣:“那我就放心了,我還有很多驚喜等著你呢。”
白晴崩潰地開始胡言亂語的罵她。
蘇亂一點也不生氣,好聲好氣的說:“接著說,你罵了我多少聲,我都記著呢。”
電話那邊突然陷入寂靜。
她捏著手裡的手機,像是捏著一條冰冷的毒蛇,控製不住的開始顫抖。最終崩潰的哭了起來,白母在門外的罵聲和她的哭聲交相輝映。
蘇亂掛掉了電話,她還以為白晴能更硬氣一點兒,現在看起來不過是欺軟怕硬。
旁邊地齊遠幫她剝了個橘子,好奇的問是誰。
蘇亂甜甜的笑了一下:“討厭的人。”
“討厭的人你還這麼溫柔。”齊遠不禁感慨妹妹真是脾氣好,但他也擔心她脾氣太好了受人欺負:“以後你討厭誰就該告訴哥哥,我幫你揍他。”
蘇亂歎了口氣:“你總是忘記我和你說了什麼。”
揍人多掉價啊,雖然是真的爽。
但她一點兒也不想再發現大年夜齊父去所裡撈人的事情了。
“我懂我懂,在合理的規則內不守規則嘛。”齊遠塞給她一片橘子:“我和你保證,以後不會再衝動了。”
他還要好好保護妹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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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又是一樣的場景,女孩兒坐在離他不遠的凳子上。
高腳凳稍微有一點兒距離,是被人調高了的,她墊著一點腳開始晃,還屈在身後。她垂著長長的眼睫毛,安靜地開始削蘋果。
果皮拖得老長。
打著轉的掉在托盤裡。
她還是沒能一次性削完蘋果皮。
陳程沉默的看了她半響,既覺得不真實,又覺得傷口一陣陣的疼痛開始蔓延。但他分明傷在腹部,逐漸揪起來的確實心臟的部位。
他印象裡的女孩兒,像隻幼鹿。
還是有雛鳥情節的幼鹿,怯生生地、會因為你靠近而害怕的跑掉,卻又會因為喜歡你,害羞到耳根都泛紅了還裝作不知道你在看她。
而現在,她更像是開在雲端上的一朵矜貴的花。
難見一麵,始終含著距離感。
既高高在上,又冷漠非常,卻依舊矚目。
隻是這朵花不愛他。
世間的事最痛苦的是什麼,是你明明目睹了一束光,它落在你手裡,明媚的像是融融的春情,但你沒能抓住它,還永遠的失去了這束光。
他依舊記得那句娟秀纖細的、似乎又含著一絲顫巍巍的話。
【能喜歡我一點點嗎?】
他怎麼能不喜歡她。
如果你生命裡最美好的東西,是那個小姑娘向你投注而來的、執拗又明亮的眼神,你有什麼理由不喜歡她。
蘇亂將光溜溜的蘋果擱回盤裡,她最後還是沒成功。
“你醒了。”她說。
陳程癡癡的望著她:“我以為你不想救我。”
“你是故意的,也不是致命傷,躺幾個星期就好了。”蘇亂冷漠非常,“用不著表現出生離死彆的樣子。”
陳程仰起頭,他捂住眼睛:“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他沉默了半天:“我承認確實有故意的成分,但我真的……很想對那天的事情說對不起——不過好像一點用都沒有。”
蘇亂:“的確。”
隻為了他自己心安的話,這種廢話還是不必提了。
他推開她,用那樣惡毒的話逼走她。
是為了讓她離自己遠一點,他害怕被那樣明亮的光灼傷。更害怕她知道了他這層漂亮的皮囊下麵,到底是什麼東西。
她以為他從來都沒有注意過她,其實不是,他從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小姑娘躲在人群的後麵。
總是低調沉默,可她眼裡的神采非凡,握住筆的時候,像是握住了一個世界。
“你不是很想知道為什麼你欠我兩條命嗎?”
蘇亂突然說,“第一次,是在那天結束之後,你應該知道是哪天,齊子涵回去之後,砸掉了所有的畫板,燒掉了所有的畫,她再也不肯碰一下畫筆。因為你不僅羞辱了她的愛情,還羞辱了她唯一的愛好。當天晚上,她就發了一場大燒,差點燒死過去,如果不是保安發現了,她可能就這麼死掉了。”
陳程僵硬的轉過頭來,他的表情一片空白。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明白,整個腦子都是一片空白的。
“第二次,她救了你,但你不知道是齊子涵救得你。她被白晴推進湖裡,她拚命求救,白晴不救她。本來你有機會來救她的,但白晴讓你忽略她,她說齊子涵沒事,所以你也就當她沒事。結果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冰冷的死在水裡。”
“你看,齊子涵最心愛的畫畫都被你毀了,她再也無法拿起畫筆,她的初戀更是兵荒馬亂血雨腥風,毀滅的乾乾淨淨,但她明明應該很討厭你,可她還是要救你。”
“她救了你,還了解到你家裡的情況,猶豫了好久,才決定資助你,因為即使你對她說了這麼惡毒的話,她還是覺得你像是白玫瑰一樣純潔的美少年,而且你這麼聰明,有資格得到幫助。甚至為了顧及你的自尊心,她還要偷偷的資助你,不讓你知道這筆資助來自她。”
蘇亂的話輕且慢,她取出那副白玫瑰的畫。
放在了他被被子擋住的膝蓋上。
白玫瑰含苞待放,陳程顫抖著觸摸上那副畫,還是如出一轍的風格,溫柔且多情,是春日裡初初的花苞,情人凝視的眼波。
美好的連呼吸似乎都是如此的輕盈。
少女的初戀,純潔的像是白玫瑰一樣,她覺得她喜歡的人也像是白玫瑰。
但最後她卻隻能死在冰冷的水裡。
連仰望春天的資格都沒有。
“而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你不配擁有她的愛,她也不會再愛你了。”
這世上也不會再有一個人,像是那個傻姑娘一樣喜歡他,想把整個世界都給他分享了。
你看,他弄丟了全世界唯一一束光。
所以,他將永遠陷入黑暗中。
蘇亂走的時候,隔著門,她聽見了痛苦又撕心裂肺的低吼。
陳程死死地攥住了那副畫,他拚命低下頭去,親吻畫上的玫瑰,連傷口裂開了,殷紅逐漸滲出來都不在乎,疼痛似乎因為麻木了。
因為有更大的、更深邃的、且更為劇烈的疼痛蓋過了身體上的疼痛。
可無論如何,玫瑰都是冰冷的。
那朵花並不愛他。
永遠,也不會再愛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