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蒙塵的寶石(1 / 2)

兩人才剛剛出宮,沒走幾步就突然聽到身後有聲音。

伯伊回頭,正好看到拉赫裡斯和一個小隨從大步走來。

說是大步也隻是針對拉赫裡斯氣勢洶洶的架勢,畢竟他的腿實在是撐不起來這個詞,伯伊想著,忍不住笑了下。

“你在笑什麼?”拉赫裡斯擰著眉,十分敏感,下意識扯了下自己的衣擺。

伯伊斂住笑容,狀若無事地說:“我沒笑,陛下您看錯了。”

拉赫裡斯盯著他,越發肯定這人心裡沒想什麼好東西。

“陛下怎麼出來了?”伯伊瞥了眼拉赫裡斯身後的宮殿,“我給你布置的課業做完了?”

說到這個拉赫裡斯就氣不打一處來:“你騙我,那個明明是神廟!”

伯伊居高臨下,漫不經心地一笑:“哦?陛下這次又是聽了誰的話?”

拉赫裡斯指著身邊的小隨從說:“托德。”

伯伊順著他的手指看向那個小隨從,問:“你是神殿安排給陛下的人?”

按理來說,隨侍是不可能有接受教育的機會的,除非他本身隸屬於權利集團。

以神殿和梅麗特兩方對待這小法老的態度來看,這個權利集團沒有意外就是神殿了。

托德一愣,說:“對,我之前是神殿的小祭司。”

伯伊了然地點點頭,偏頭對找到底氣的拉赫裡斯說:“你看,本質上你不過是相信神殿,這和你相信諾菲斯大祭司有什麼區彆呢?一樣的鼠目寸光。”

拉赫裡斯又是一梗,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你總該有讓我相信的基礎,不然我憑什麼相信你?”

伯伊反問:“那你為什麼相信神殿?”

拉赫裡斯正要回答,伯伊沒有給他機會繼續說道:“因為神殿幫助你?那你怎麼知道梅麗特王後不會幫你呢?”

拉赫裡斯黑著臉反駁:“梅麗特怎麼可能幫我?”

眾所周知,梅麗特對他幾乎是全方麵壓製,不然他也不會十歲才啟蒙讀書。

伯伊挑眉:“那是誰讓你做法老的?”

拉赫裡斯咬牙,暗金色的眸子緊緊盯著伯伊,一字一句地說:“如果可以我才不想坐這該死的位置。”

非朝會期間,宮殿門口顯得十分冷清,伯伊和拉赫裡斯站在門口,反倒引得哨崗的護衛頻頻側目。

伯伊雙手抱胸,不輕不重地笑了一聲:“你應該慶幸神明沒有給眾生太多選擇的機會,這才讓你有機會站在這裡和我婆婆媽媽地抱怨,而不是躺在菜板上當一塊死豬肉。”

說罷,他伸出手,本來是想指在對方肩膀上,但還沒碰到又縮回了手:“掛到脖子上的餅你都吃不到,那是你能力問題,腦子用不上可以還給神明,如果他們願意回收的話。”

拉赫裡斯以為上次伯伊的那些就已經足夠羞辱,直到他聽到了現在的這番話。

血液有瞬間地上湧,往腦子裡衝,但神奇地是,在這樣極端的情緒下他甚至還注意到對方收回手的小動作,充滿了嫌棄。

這麼短的時間,我竟然就已經有耐受性了,拉赫裡斯想。

甚至他覺得對方說得很對,多麼可怕的事情,他竟然認可一個奴隸對自己的羞辱。

伯伊轉身朝著原定的方向走,臉上零星半點波瀾在短暫的兩步路中消失殆儘。

如果在他身邊的人是夏行,就會知道,他打心底地憎惡那些出身在羅馬,還在抱怨上天不公的人。

當然他幾乎不會表現出來,在所有人麵前他向來維持著來者是客的公平態度,這是他的職業素養。

不多時,身後又響起了兩道腳步聲。

阿曼特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自家大人的臉色,暗自揣摩,不知道該不該說話。

他的動作實在是刻意,伯伊很難不注意道:“想說什麼?”

阿曼特避著後來兩人的視線,偷偷豎起一個大拇指:“阿伊大人,我再次深刻地明白,王後為何如此看重你。”

敢這麼指著法老鼻子罵的,阿伊大人絕對是古往今來第一人。

阿伊揚了揚唇角說:“這就是跟隨梅麗特王後的好處。”

阿曼特目露憧憬:“我一定好好乾。”

兩人身後,拉赫裡斯若有所思地跟在後麵,托德小跑著走在他身側,壓低聲說:“陛下……”

他本來想說,把這該死的奴隸送到麥德查人去,但想到上次陛下的話,忍了忍,換了另一番說辭:“梅麗特王後的人實在是張狂,完全不把您放在眼裡。”

拉赫裡斯淡淡看他一眼,收回目光,心想,都是奴隸,怎麼差距就這麼大。

兩對人一前一後地走,出宮前,拉赫裡斯就已經摘了王冠,因為上課他穿得本就素淨,除了身上衣服的料子比旁人好上一些,白淨一些,倒也沒有太大的區彆。

哨崗的護衛看了好一會兒,眼看法老出了宮,猶豫了下,詢問身邊的同僚:“法老出宮了,我們需要安排人跟上去嗎?”

同僚想了想,小聲說:“不用吧,梅麗特王後應當不喜歡咱們多管閒事。”

梅麗特從來不限製法老離宮,眾人都猜測,也許梅麗特王後是期待法老在宮外遭遇不測的。

當然本人沒有明著表現出來,其他人也隻敢偷偷議論。

“好吧,反正法老沒有叫安排護衛隊,咱們就當什麼都沒有看見。”護衛說。

因為環境和材料的限製,埃及修建的房子多是用泥土摻著稻草曬乾成磚蓋成的,樓層不高,放眼看過去,最高的也不過就是兩層。

手藝人會在自家門口放置工具和產品售賣,也有人背著籮筐帶著東西,腳步匆匆地趕往集市。

伯伊從穿越過來就一直在王宮裡,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古埃及的民間生活場景。

如果一定要用一個字來形容,那就是窮。

泥土蓋的房子,因為沙漠,沒有修路,更彆說道路規劃,哪怕房子規格一樣也顯得雜亂沒有章法,大概是前些時日下了一場雨的緣故,地勢比較矮的地方還積了水,四處坑坑窪窪,泥濘不堪。

沿途的行人都帶著麵紗抵擋常年不散的風沙,亞麻布衣服下是曬得黝黑的皮膚和嶙峋的骨感。

伯伊記得向導小姐說過,古埃及人在農忙時會管理自己的土地,其餘時間則是去修建金字塔,方尖碑,神廟。

至於報酬隻有可憐的兩頓餐食,稀粥配麵包,哦,還有說不上高明的啤酒。

按照現代人的眼光來看,這裡不像一個王朝的黃金開端,更像是某個不被看重的偏遠落後地區。

又經過一處泥潭,恰好有人經過,一腳踩進去濺起斑駁的泥點子。

伯伊閉了閉眼,幾乎是用全部的意誌克製自己做出繞路走的行為。

在這沒有修路的地方,走哪裡都是一樣的,這麼做隻會讓自己顯得格格不入,仿佛是個耍猴的。

“陛下,我們不回去嗎?”托德不懂陛下為什麼要跟在那個奴隸後麵。

拉赫裡斯看都沒看他:“閉嘴。”

托德撇撇嘴,不敢多說,老老實實跟著自家陛下。

拉赫裡斯快走幾步到伯伊的身邊,視線探究地略過他的臉:“據我所知,你是奴隸出身,你的家鄉在哪裡?”

他很好奇,到底是怎樣的國家能養出阿伊這樣的人——

膽大妄為,說話刺耳氣人,但不可否認,冷靜下來深思,每一句話都蘊含著一些哲理,從沒有人和他說過這些東西。

在埃及是沒有奴隸的,現有的奴隸都是戰爭中的俘虜,以及這些戰俘的後代子孫。

“嚴格來說,我們並不是能和平討論這個話題的關係。”伯伊說。

他哪裡知道阿伊是哪個國家的人,但戰俘和統治者後代確實是沒什麼共同語言。

這一點無可指摘。

拉赫裡斯挑眉:“也是,畢竟你是失敗者的後代,失敗者不配擁有姓名。”

伯伊不緊不慢地看他一眼,心想,這隻小貓還真是一點都學不乖。

“但很遺憾你沒有繼承成功者的任何優點。”他說,視線在少年矮了自己一個頭的發旋上略略停留,暗示意味十足。

如果站在他麵前的是個現代人,就會知道不要和一個聲名狼藉的律師耍嘴皮子,不會贏,而且對方還毫無風度,不會因為你是一個十歲的孩子而禮讓三分。

拉赫裡斯梗了一下,覺得自己應該會很生氣,但並沒有,他現在的心態莫名地還挺穩定,甚至還有心思點評,這是對方正常發揮的水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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