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淨身(2 / 2)

他一天祭司沒當就自薦做了法老的先知,哪裡知道祭司還要去報道,還有其他工作。

“最重要的是日常祭祀。”阿曼特說,“神殿一般還會安排其他的工作,打理神廟的賬目,主持喪葬,觀測星象等等,很多。”

伯伊明白了,點點頭說:“好,我知道了,明天我會去的,還有其他事嗎?”

阿曼特躬身:“沒有了。”

伯伊:“那就去偏殿休息吧,陛下這裡的課程還有一會兒。”

阿曼特說了聲是,退出宮殿,等確定沒人看見,他立刻又甩著手往前朝去。

半路被阿克裡斯祭司攔下,他怕對方懷疑,所以才又折返回來,他還要去和大臣家的仆役聊天呢。

“這是你布置的課業。”

麵前遞過來一摞莎草紙,伯伊垂眸看了眼,象形字本來就抽象,在少年更抽象的加工下,幾乎分辨不出來到底寫了什麼內容。

“你這是在敷衍我?”他問。

拉赫裡斯的臉立刻就黑了:“你一個奴隸還要求這麼多。”

事實上,這已經是他寫了第十遍的效果了,要不是時間來不及,也許還會練習更多。

伯伊嫌棄地嘖了一聲,看也沒看地擺擺手:“那就等你練好了再交給我,我有頭疾,看不了醜東西。”

拉赫裡斯暗暗咬牙,用力地收回莎草紙:“不要罷了,總歸我不會重寫。”

伯伊無所謂地點點頭:“隨你。”

看他這態度,拉赫裡斯又被氣到了,心想,幸好這奴隸隻有自己一個學生,不然身上要背多少人命。

氣都氣死了。

“我們今天學什麼?”擔心繼續之前的話題,自己會心梗,於是主動換了一個話題。

伯伊把書桌上的教輔翻開,跟上次一樣翻了兩頁:“這次抄這兩頁吧。”

拉赫裡斯學著他剛才的語氣問:“……你是在敷衍我?”

伯伊一攤手:“愛做不做,反正課業我布置了……”

話沒說完,就被拉赫裡斯黑著臉打斷:“我上課把課業做了,那休息的時候做什麼!”

其他的先知都是上課期間講課,下課了布置課業讓他完成,在下一次授課的時候上交。

伯伊沉吟片刻,說:“休息?”

休息時間不休息,怎麼能叫休息。

拉赫裡斯:“………”

好有道理。

這堂課持續到黃昏時分,看到托德出現,伯伊立刻站起身說:“可以下課了。”

拉赫裡斯抬起頭,手裡還捏著蘆葦筆,看了眼窗外,火燒雲來勢洶洶地燒了半邊天。

“下堂課見。”伯伊向來是能不加班就不加班,如果需要加班,那就得加錢。

拉赫裡斯那句說好,下次見還沒說出口,對方就已經走得不見人影了。

拉赫裡斯:“………”

這個沒有尊卑觀念的奴隸!

目送人離開,片刻,托德走上前,他剛剛一直候在隔間,自然是聽到了兩個人的談話內容,於是壓低聲音問:“陛下,您剛剛為什麼不直接否認?”

他說的是關於阿伊大人問陛下有沒有底牌的時候,以他對陛下的了解,想要把這件事情瞞過去是很簡單的一件事。

事實證明,這幾年來,陛下一直做得很好。

“你覺得他是怎樣的一個人?”拉赫裡斯神色平靜,目光淡淡地注視著伯伊離開的方向。

托德一愣,認真地思考了下說:“狡猾又自大。”

稍頓,又補充了一句:“沒有尊卑禮儀。”

拉赫裡斯看向他,少年暗金色的眸子如十二月的沙漠,寧靜的表麵下潛伏著未知的危險,托德後背有些發涼。

“拉神賜予人類智慧,可惜你從不曾為此感恩。”拉赫裡斯收回目光,垂眸看向書桌上的莎草紙。

一整個下午,除了抄書他沒有做過其他的事情。

“他有比涅赫貝特還要銳利的眼睛,”拉赫裡斯說,“很少有人能夠欺瞞他,包括我。”

很多時候,比起認知,拉赫裡斯更相信自己的直覺,就像剛才,直覺告訴他不要撒謊。

托德不太相信,但他不會反駁法老的言論,一如他的忠心,從不動搖。

“重新拿些莎草紙來。”拉赫裡斯說。

托德立刻去書櫃取莎草紙,雙手送至書桌,他瞥了眼書桌上的書本:“陛下這是要做什麼?”

拉赫裡斯冷哼一聲:“把上次的課業重做一遍。”

托德:?

你剛剛可不是這麼說的。

另一邊——

伯伊離開宮殿,候在外麵的阿曼特立刻迎上來,送上鬥篷和麵紗。

“阿伊大人授課可還順利?”他問。

伯伊隨手接過穿在身上:“還不錯。”

稍頓,他勾了下唇,糾正自己的說法:“事實上,比我想象中好很多。”

伯伊見過太多撒謊的人,事實上,大多數找他打官司的人剛開始都會隱瞞部分不能告人的真相,到最後他們還是會老老實實告訴伯伊,因為他們想贏,也必須贏。

他看得出來這小法老有所隱瞞,但至少這小孩兒做到了他們之間的承諾——不要對他撒謊。

這一點,讓他滿意。

這次的甲方很不錯,是一個值得合作的對象。

“那真是太好了。”阿曼特笑道,為自家大人感到高興。

伯伊坐上神殿安排的轎子,阿曼特沒有再說話,在宮裡這些年,他很清楚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不該說話。

轎子一步三搖地往前走,伯伊閉著眼假寐,黃昏的橘光穿過轎窗落在他的臉上,給纖長睫毛渡上了一層暖色。

阿曼特注意到,下意識屏住呼吸,生怕驚擾了對方,直到肺葉因長時間得不到新鮮空氣而隱隱作痛時,他才想起呼吸這件事。

這讓他忍不住再次感歎,好偉大的一張臉。

約摸半個時辰過去。

“這似乎不是回麥涅烏的方向?”伯伊睜開眼,注意到他們走的路和平時的不一樣,周圍的景色都是陌生的。

前麵的轎夫悶聲回答:“阿克裡斯祭司吩咐,等您授課結束,送您先去一趟淨湖,以免耽誤您明天去神殿的行程。”

“淨湖?”伯伊臉上少有地露出一點迷茫。

阿曼特已經提前打聽過,見自家大人不知道,連忙開口解釋道:“祭司在去往神殿前需要淨身,淨湖是祭司們淨身的地方。”

“淨身?”伯伊高高地挑起眉。

這個詞在華夏可不是什麼美好的詞彙。

阿曼特自然不知道伯伊心裡的想法,咳了咳小聲說道:“就是剃毛,為了表示對神明的敬重,祭司需要保持純潔,首先就是需要剃光身上的全部毛發。”

伯伊沉默了下,問:“全部?”

阿曼特點點頭:“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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