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神殿的工作(1 / 2)

“你的手臂怎麼了?”拉赫裡斯突然注意到伯伊的手臂。

白皙的手臂上紅了一片,看上去頗有些觸目驚心。

伯伊嗯了一聲,順著他的視線往下看,看到自己的手臂,不在意地擺擺手:“沒事,我皮膚比較敏感。”

他的皮膚薄,毛細血管比較密,不小心磕到碰到就會留下痕跡。

說來也是很巧,這個阿伊竟然也是這樣的敏感體質。

昨天他剃毛的時候沒覺得有什麼,一回宮殿,手臂後知後覺地開始疼,昨晚紅得還要更嚇人一些。

“撞到了?”大概是這人皮膚實在是太白了,以至於他甚至都忘記了這家夥剛剛對自己的羞辱,關注瞬間被這片紅給帶偏了。

伯伊瞥他一眼:“小孩兒不要管大人的事情。”

拉赫裡斯:?

“你也才比我大七歲。”拉赫裡斯不高興地反駁。

伯伊:“但我比你高這麼多。”

伯伊用手拉出兩人之間的差距,六十公分卻猶如天塹。

拉赫裡斯一梗,黑著臉說:“兌現你的承諾。”

等他長高,成為強壯的男人,一定要把今日的恥辱狠狠報複回來,讓這個奴隸後悔今天說過的每一句話。

“我上次看到市場有人在售賣牛奶,那應該是有牛奶的吧,每天早晚一杯,”伯伊說的其實就是現代人最常用的理論,“吃牛羊肉,雞蛋,魚類,豆類,多運動跑步跳高……”

稍頓他又補了一句:“還有多睡覺。”

阿蒙霍特普家族的基因很好,這小法老估計是發育期比較晚,加上營養不均衡,所以才顯得格外瘦小。

拉赫裡斯從沒聽說過這些奇怪的理論,遲疑了下說:“你就是這樣長高的?”

伯伊略一挑眉,笑道:“對,我就是這樣長高的。”

他不清楚阿伊是怎麼長的,也許也是基因好,確實比身邊的人都高,他測量過,十六歲的阿伊大概有一米七還多。

不過這套理論是經過現代科學認證的,補充蛋白質,鈣,維生素,還有充足的睡眠和適當的運動,就是長高的外部因素。

“貧民能吃到牛羊肉?”拉赫裡斯眼裡充滿了質疑。

以自己的了解,平民日常飲食非常簡單,大多都是以素食為主,麵包,蔬菜,水果,肉食非常有限,想要完成這套長高理論並不是容易的事情。

更何況這人的前身還是奴隸,奴隸隻配喝稀粥,哪怕是啤酒都是貴族們偶爾大發慈悲的恩賜。

伯伊抱著手,聞言聳聳肩:“那你一定不知道,貧民窟總有很多求生的方式。”

“例如?”拉赫裡斯問。

伯伊回憶了下,說:“比如等在貴族的豬圈裡,或者去垃圾場,貴族們的恩賜非常豐厚。”

他說這話時,眉眼都帶著笑。

“你……”拉赫裡斯微怔。

看慣了這奴隸的張狂,很多時候他甚至會忘記對方的奴隸地位,哪有奴隸這麼囂張的。

“你父母呢?”拉赫裡斯問,“你的父母不養育你嗎?”

要知道如果被貴族知道,自己吃剩的東西被奴隸吃了,貴族們會非常憤怒,貴族的憤怒往往意味著死神歐利西斯即將探訪。

沒有貴族能夠忍受自己的東西被奴隸觸碰,哪怕是他們吃剩不要的。

“父母,”伯伊唇角的弧度自然,“死了。”

少頃,他微笑著補充道:“現在父親大概是死了。”

“大概死了?”拉赫裡斯從來沒見過有人對生死如此含糊。

死了就死了,沒死就是沒死,什麼叫大概死了。

“因為我來到這裡以前,他生病了,”伯伊歎息一聲,“很嚴重的病,照顧他的人說,他大概熬不過兩個月。”

事實上,在他來到古埃及以前,他剛剛見過自己的父親。

在監獄裡,那個記憶中強壯有力的男人瘦得像是一塊風乾的臘肉,眼窩深陷,身上帶著青紫的淤傷,手腕上是新舊不一的疤痕,一條蓋著一條,讓人聯想到畫素描時的排線,美感而富有藝術氣息。

因為病痛的折磨早已神誌不清,哪怕是見到了他,也隻會重複一些咿咿呀呀的話。

明明已經這麼老了,卻跟個不會說話的嬰兒一樣,讓人心生憐惜。

臨走前,他給獄警塞了錢,希望對方能好好照顧自己的父親,讓他再多享受一下這美好的人生。

想到那個男人麻木空洞的眼神,伯伊還有些遺憾,如果不是法律不允許,他甚至想要在這個監獄任職,陪著父親安度晚年。

拉赫裡斯以為對方說的來到這裡以前指的是進入王宮。

據他所知,阿伊兩年前就跟著梅麗特了,但這以前他是怎樣的人沒有人知道,畢竟沒有人會去試圖了解一個奴隸的過去。

“你和你父親關係不好?”哪怕對方一直麵帶微笑,但拉赫裡斯的第六感告訴他,沒有那麼簡單。

伯伊詫異地看向他:“怎麼會,我欣賞這個男人,還有我的母親,我很愛他們。”

“那你為什麼要笑?”拉赫裡斯從來沒見過有人提到自己去世的家人時是微笑著的,他對母親沒有什麼感情,但隻要想到那個人死亡時的模樣,都會覺得心臟悶悶的。

那麼鮮活的,喜歡哭泣的女人,被丟棄在荒蕪的沙漠,三天時間,禿鷲用鳥喙撕裂她的身體,銜出內臟,啄食著她的血肉。

而他就像是在遠處等待喂食的幼鳥,睜眼看著晚冬的雪融化在這片名為埃及的沙漠裡。

“想到深愛的家人,並且微笑是一種幸福的表現,他和母親是我人生的啟蒙者,”伯伊說,“沒有他們,我永遠都隻會是一個……奴隸。”

當那些律師還在為可憐的正義伸張時,他已經深刻地明白,隻有弱者才需要所謂的公平,法律的存在何嘗不是強者對弱者的俯視。

媒體對他的定義——無道德,無底線的政律高手,渾身惡臭的逐利者,這個男人甚至不追求名聲。

伯伊很喜歡這句評價,中肯且貼合實際。

他把這句話做成旌旗,掛在自己的律所,以免自己忘記初心。

拉赫裡斯一時語塞,他試圖去了解自己這位合作者,但這個過程讓他既安心又惶然。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在與虎謀皮,也許某一天他會被自己的貪婪吞噬,主動淪為對方掌握在手中,爭奪權勢的號角。

“陛下,我們該回宮了。”候在門口的托德小聲提醒。

拉赫裡斯看著伯伊,想了想說:“我能感覺到,你是一個很複雜的人。”

複雜到他不知道如何去定義對方,唯一值得確定的就是,危險。

伯伊勾唇,神色坦然地說:“陛下,等到你真正了解我,就會明白,我是一個很簡單的人。”

拉赫裡斯離開後,伯伊把阿曼特叫進來。

“阿伊大人,有什麼吩咐嗎?”阿曼特問。

伯伊:“把昨天聽到的消息都複述一遍。”

不得不說,小法老的想法沒錯,伯伊確實需要這樣一個可以處理事情的獨立空間,宮殿裡塔那羅幾乎是寸步不離。

來神殿前,塔那羅也想要跟著來,但伯伊說擔心巴特巴爾會在宮殿裡動手腳,以此打消了對方的念頭。

阿曼特連忙說是,回憶著昨天聽到的消息——

“諾菲斯大祭司家裡出了老鼠,好大一隻,聽說把他夫人嚇壞了,接連臥病兩天,至今還沒能康複。”

“西亞蒙大人昨日迎了一位新夫人,是他的大孫女,四女兒的大女兒,十分貌美動人,見過她的平民都說她是哈托爾的化身。”

“艾拉特將軍昨日在軍營和米維爾將軍比武,輸了,大概是覺得麵子過不去,今天大清早去米維爾將軍家裡鬨了一通,被米維爾將軍丟了出來。”

“烏瑟哈特大人明日將啟程前往邊境,他的妻子這些天天天以淚洗麵,還說要和烏瑟哈特大人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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