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寒門06(1 / 2)

托那時不時掛在門口的魚的福,方暇最近這段時間隔三差五就要有一段加餐。

因為那天的交談,方暇一開始以為是傲天3號做的,但是這個猜測很快就在對方一次全魚宴的邀請中被否定了。

雖然抓一兩條魚容易,但是要是大辦一場全魚宴在這會兒可是個不得了的花費,方暇感慨了一句“不愧是傲天的排場,果真與眾不同”,但還是拒絕了——雖然在這會兒的背景下學生請夫子吃飯簡直是天經地義,但是方暇還是覺得心裡彆扭。

不過經此一遭,他倒是意識到那個送魚的學生恐怕家境並不怎麼好。

這魚明顯是現從河裡抓來的,雖然書院裡麵並不禁止這種事,但是後山那條河裡的魚被學子們當做加餐抓得多了,現在還留下的全都是鬼精鬼精的,方暇也早就被左右鄰裡提醒過彆去白費力氣了,想來這個學生抓一條也很不容易。

要是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方暇也受之有愧。

特彆是他還是個其實不用吃飯的,這下子就愧疚了。

方暇想來想去,還是留了張紙條在門口,讓對方彆送了。

但是考慮到對方這些天這麼執著的這勁兒,覺得隻這麼告訴可能不太管用,想了想又出了一份卷子,和那個紙條一塊放在了門口。

果不其然,第二天被做完的答卷和魚一塊送來。

方暇看了兩眼那卷子上的字跡,心裡差不多就有了數。

但是以防萬一認錯了,他還是留了一次課堂作業,學生們低頭奮筆疾書,方暇也悠閒地在過道上來回走著,時不時的低頭看上一眼。

有了手中的字跡做對比,方暇很容易的就找到了目標人物。

確認了人之後,他忍不住生出了一種“果然是他”的感覺——是楊守澈。

楊守澈自然是感覺到了方夫子在他身邊停下了。

他平時做學問最是專心,彆說隻是人站在旁邊,就是有人叫他都不一定能注意到,也曾經被朋友戲言“恐怕天塌了也不能引得楊郎一顧”。這話當然是誇張了,但是楊守澈專心的時候,確實極不容易被打擾,要不然也不會扛著那鬼物發出的攪亂動靜、硬是過了府試。

隻是這一次,楊守澈在意識到站在他旁邊的人是誰之後,卻覺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原本流暢的筆鋒一下子遲滯了,思緒也忍不住跟著飄飛。

楊守澈知曉,自己明知道夫子將功勞記在洪子睦身上卻還接著送魚的行為有些傻。但是他做那些事又不是為了讓夫子記住他,如若不然,他大可以將之當麵送給夫子。

無論如何,對方接受了,隻這一點已經讓楊守澈心生安慰。

而且夫子如果認為送魚的人是洪子睦,應該比認為是他來得高興吧?

楊守澈其實能看出來,方夫子對洪子睦也是特彆的。

這一點並不奇怪,畢竟有才華有學問的人在哪裡都能讓人另眼相待。不管洪子睦的為人如何,他能做出那樣的文章詩作,足夠讓人讚歎了。

況且有才華做支撐,他偶有的禮節不周是不拘泥於俗,稍稍放肆些的言論是少年誌氣,至於那並不掩飾傲氣的態度更是理所當然了——有這樣的才華怎麼能不驕傲呢?便是書院裡平時為人最嚴苛的夫子都不會對這一點說什麼。

楊守澈也曾不止一次聽到有夫子感慨過,有生之年能教導這麼一位天資卓絕的學生實乃的幸事。

方夫子雖未明言,但大抵也是這麼想的吧。

和那寄予厚望的天才比起來,自己不過是對方偶爾發善心隨手提點一下的普通學生而已,孰輕孰重根本連比都不需比,反倒是生出攀比之心的他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楊守澈這麼想著,但到底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但是等看清對方手上拿的東西之後,卻不由睜大了眼。

他手中的筆一抖、一團墨跡就在紙上洇開。

這若是在科考考場上,這張答卷便免不了被評為下等了,但楊守澈這會兒卻無暇注意這些。他低頭看看自己答卷上的字跡,再想想方才所見對方手裡拿的紙張,心跳忍不住快了起來——夫子是認出他了?!

楊守澈早先想著不必讓夫子知道是誰,但是這會兒他卻發現自己抑製不住的歡欣起來。

雖然他時時以聖人之言自我規勸,但這時候卻不得不承認自己離那等寵辱不驚的境界實在相去甚遠,隻是這一丁點兒波瀾,都讓他忍不住喜怒形於外。而先前那些自己的所作所為被錯歸於他人頭上,他也遠比自己想的在意得多。

楊守澈正這麼想著,腦海裡的那道聲音卻像是看不得他高興一般,兜頭一盆涼水澆了下來——

[你覺得他會以為誰才是冒領功勞的那一個?]

【楊明流】對這些事情太熟悉了,熟悉到看見少年時的“自己”都要忍不住為那愚蠢發笑——一如既往的輕信又天真,隻不過對象換了一個人罷了。

類似的事情在【他】的“記憶”裡發生得實在太多太多:從希望到落空,再到百口莫辯、眾叛親離,最後陷入絕境。雖然書院裡的記憶和【他】印象中的有些不同,但是在這些事上,本質都沒什麼區彆。

【楊明流】不知道自己為何重來一回,還附在少年的“自己”身上,但【他】卻非常明白自己要做什麼:報複,當然是報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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