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寒門14(1 / 2)

方暇沒有想到才第一輪就達到了目的。

要知道他特意把詩會設計成這種淘汰製的比賽,一部分原因確實是不想規則太複雜,但另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為了讓洪子睦在最短的時間內參與儘可能多的輪次、作儘可能多的詩。

——能流傳到後世的詩文必定其出彩之處,方暇相信以文抄公的能力還是足夠保證自己在晉級的那一半人中。

他本來想著,這麼多輪的比賽下來,就算是撞也能撞上一首,卻沒有想到居然第一場就成了。

驚喜來得太突然.jpg

現下和方暇心情仿佛的,隻有在場外的楊守澈了。

後者的情緒比方暇還要複雜一點,畢竟不同於方暇那見的多了、對洪子睦的情況早就肯定下來的心態,楊守澈對洪子睦的所作所為還是猜測居多,這會兒塵埃落定,他緊繃的情緒一下子鬆開,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恍惚。

不過在同一個身體中的另一個靈魂卻平靜多了。

【楊明流】的心情冷靜到了一絲波瀾都欠奉,像是對眼下的情形總有預料。

他也確實早有預料。

早在不怎麼相信鬼神之說的上一輩子,他對洪子睦的來曆就已經有所猜測,但同時也知道那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蠢人,除了會拿出詩詞文章和一些上不了台麵的小心思之外簡直一無是處。

想到自己上輩子居然會被這麼一個蠢貨欺騙,甚至將之引為知己,【楊明流】每每回憶起來都覺不可思議。

隻不過這些年附在楊守澈身上再次重曆當年,他倒是不得不承認,原來那時候的自己還真是差不多的蠢——簡直比對方有過之而無不及。

【楊明流】本來有辦法破壞這次詩會的,畢竟這和他給洪子睦預設的結局一點兒也不相符:隻是在小小的一家書院、或者了不起小半個應州範圍內身敗名裂,又怎麼能足夠呢?!

……就連上輩子的洪子睦都沒落得這麼乾脆利落的結局。

能讓楊相“念念不忘”的事情實在不多,上輩子死得那麼痛快的洪子睦算是一件,這會兒重來一回,他自然而然的將目光放在了對方身上。

但是看著楊守澈整理著那些舊稿冊集,【楊明流】心底嘲諷著對方連這種事都要倚靠他人,卻終究直到詩會的這一日、也什麼都沒有做。

為何沒做呢?

這個問題和他這些年為什麼對少年“自己”做的蠢事近乎袖手旁觀的態度一樣沒有答案。

很多時候,明明隻要他一句點撥就能打開少年自己的困局,明明他隻要多說一句話,少年麵對的難題就會迎刃而解,可是【楊明流】卻什麼都沒有做……甚至於他隻要稍稍動個念頭,就可以搶奪來這個年輕的身體,但他依舊沒有動作。

【楊明流】心裡其實早已隱約有了回答,但是那個答案荒唐可笑到連他自己都不願意承認。

他居然是在羨慕少年時的自己。

他堂堂一朝宰相,大權在握,可著履入殿、麵聖而不跪,居然在羨慕那個一無所有、又一無是處的書院學生。

……

在場的其他人大約是體會不到方暇等人的複雜心情了,那短暫的熱鬨聲被夫子敲著戒尺製止下來,作為評委的夫子開始了對洪子睦這詩作的點評。

這當然不是每一首詩都有的殊榮,許多被評為丙等以下的詩作都隻能得一聲搖頭歎息,更甚至於再差一點,都會讓夫子眉頭緊皺,直讓作詩之人心頭一跳,下意識的握緊了手掌心、覺得上麵隱隱作痛。

但是很顯然,“洪子睦的詩作”是不會被那般對待的,開口的夫子都是連連讚歎、極儘溢美之詞,隻是這點評轉了一圈最後輪到了山長的時候,這長者以一種略微嚴肅的語氣道:“此詩真的是你所做?不是家中的其他兄弟長輩不方便露麵,使你代為傳達?”

這話是在遞台階、但也同時問得有夠直接的。

方暇的心下一跳,下首的洪子睦身形也有一瞬的僵滯。

不過除了幾個知道內情的,在場的其他人顯然把這話理解成了彆的意思,就坐在山長旁邊、一個頗有些年紀的老夫子笑著插話,“山長也覺得,子睦的年紀居然能做出這般詩詞,實在舉世罕見?”

下麵的洪子睦聽得這話,那瞬間僵硬的神情很快就恢複了往日的坦然,眉宇間的得色複又浮上來,但到底還是對說話的夫子施了一個禮節,“夫子謬讚,學生愧不敢當。”

老山長眉頭一跳。

方暇從楊守澈那裡拿到的詩稿自然早在詩會之前就給山長看過,老山長剛才那話也是照顧年輕人、給他一個悔過的機會,而且這事還關乎書院的名聲,洪子睦若是順勢而下,山長未必會深入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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