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寒門21(2 / 2)

洪元寶本來還以為自己會挨打,卻沒有想到隻是被擦了擦臉,立刻又重新來了精神,這會兒被方暇一問,連忙高聲,“藥,苦!”

洪元寶雖然說話不太連貫,卻是能聽懂彆人問題的,就是彆人聽不聽得懂他的回答,那就不一定了。不過多半時候耐心分析一下,還是能明白他回答的含義。

就比如說這會兒,方暇一思索就明白過來,那小廝是去鎮上的醫館給洪元寶抓藥了。

既然小廝能放心洪元寶一個人呆著,那顯然後者還是有基本自理能力的。不過剛剛發生過那種事,方暇到底還是不放心洪元寶一個人,乾脆托人留了個口信兒,又把洪元寶領到了自己這兒。

方暇打著水把洪元寶臉上手上脖子上(天知道為什麼會沾到這兒?)的墨跡洗乾淨,又給人換了件衣服,總算收拾出了個能看的樣子來,方暇這才有功夫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剛才那群學生倒也支支吾吾交代了情況,不過很顯然不是全部。

隻是都在那兒圍著也不是個事,鬨大了之後,被笑話的還是洪元寶,方暇才把人打發走了。

於是這會兒回來後,方暇又花了小半個時辰的光景,才從洪元寶那顛三倒四、連比帶劃,時不時還單字蹦的敘述中弄明白了怎麼回事。

昔年書院裡的風雲人物一朝落成了人人喊打的街邊老鼠,自然是惹得不少人幸災樂禍,再轉眼一聽,這個才子變成了傻子了,更是有得是閒人上趕著招惹。這回便是不知怎麼有人聽說了“大才子”這一傻、連字都不會寫了,有人起哄地鬨著要“教他寫字”。

這麼“有意思”的情況,當然一串十、十傳百。

很快,正學字的洪元寶就被團團圍住,也就成了方暇剛才路過時看見的那一幕。

方暇捏了捏眉心,覺得有精力鬨出這些事來、那些學生果然還是太閒了。

他深深覺得剛才罰抄的遍數還是少了,回頭跟各個夫子商量一下,這課業進度還是可以再往前趕趕。

方暇這麼想著,抬眼便看見那邊一臉不明所以、但還是低頭認錯的洪元寶,他隻覺得頭更疼了。

其實按說詩會那日過後,洪子睦就要收拾收拾離開書院,但誰也不成想,“洪子睦”這一落水就給落成了“洪元寶”。以後者的情況,單獨上路實在非常艱難,即便身旁有一個小廝照顧著,情況也沒好到哪去。

山長也怕路上再有什麼三長兩短,隻能帶信給洪家,讓洪老爺派些人來接兒子,

方暇琢磨著,以這會兒的交通水平,這一來一回耽擱的時間,實在很難說。也就是說,洪元寶還不知道要給那個入侵者擔爛攤子擔上多久。

想到這裡,方暇隻覺得越發心裡堵得慌。

雖然揭穿洪子睦的事,就算再來一回方暇也是會做。但是對於洪元寶這個無辜受牽連的倒黴蛋,方暇還是有些愧疚的,這也是為什麼他這段時間對對方這麼特殊照顧。

就像是這會兒,方暇又雙叒叕歎了口氣,“你要學字,我教你罷。”

楊守澈過來的時候,就看見這一教一學的和諧場麵。

看見那邊湊得極近的兩個人,一股莫名的情緒在心底漲開,他原本往裡走的腳步一滯。又見方夫子抬手要去糾正另一個人的握筆姿勢,楊守澈心裡一緊,反應過來以前已經先一步出聲,“夫子。”

方暇聞聲招呼了楊守澈一句。

不過兩人畢竟也算共曆過患難的,方暇自覺和這個世界的天命之子也足夠熟了,這會兒也沒見外,隻叫人先找個地方坐了,自己則是抓著洪元寶的手把他那又變成拿木棍姿勢的筆給掰了回去。

方暇本來以為教洪元寶學字應該十分艱難,但實際上上手發現並不是,那個入侵者留下來的也不全是爛攤子,對方這些年習字留下的肌肉記憶,洪元寶隻要用對了握筆姿勢、不少字可以憑著慣性寫下來。

隻不過後者到底是心智不全,握著握著筆就變成了拿木棍,這姿勢一變形,沒了入侵者留下的肌肉記憶,他就跟戳螞蟻洞似的在紙上一個墨點一個墨點地戳,剛才方暇在外麵見的那個四不像估計就是這麼寫出來的。

這麼一來,方暇本來的教字就完全變成了掰姿勢。

不過,到了這會兒,方暇倒是慶幸有這麼一回陰錯陽差發現了這一點。

要知道記憶可都是有時限的。

君不見當年九年義務教育加高中三年的起早貪黑,指節上的筆繭都磨了厚厚的一層,可一旦脫離了那個環境、敲上幾年鍵盤,到了動筆的時候照樣提筆忘字。

洪元寶這種情況,要不不練練隻能忘得更快。

那個入侵者把原主的名聲搞臭了,卻拍拍屁股一走,多多少少得留下點兒什麼報酬吧?隻留下這麼點技能,實在便宜他了。

方暇心裡琢磨這這些,抬頭看向楊守澈,卻立刻就注意到了對方那難看的臉色,不由問了句“怎麼了?”

但是楊守澈卻像被方暇這個問題驚住了一樣,他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臉,有忙不迭的低頭,倉促又匆忙地回了句“沒事”。但說是這麼說,表現卻全不是這麼個表現。

隻見少年將抄好的書留下之後,就托說有事,疾步離開了。

看背影幾乎可以說是落荒而逃了。

方暇?

這是有什麼事嗎?趕得那麼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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