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
藍莓花生醬雙倍的甜度在舌尖綻開,配合著鬆軟的麵包片和生菜,一口咽下去,原本空落落的胃袋瞬間湧上一股滿足感。
宮野誌保小口的咬著三明治,腮幫子隨動作鼓鼓的,像是一隻儲物的倉鼠,她借著牛奶杯的遮擋悄悄往旁邊看,心中奇怪的情緒在蔓延。
儘管戴著手套,神索還是單手捏著三明治的一角,慢條斯理地從最角落開始——抿,她看上去並不大樂意吃這加了黏糊糊醬料的午餐,吃得格外緩慢。
有一縷發絲被墨鏡的鏡腿夾住,微微翹起,女人隨意地用空著的手腕撥了一下,正巧麵向了宮野誌保的方向。
宮野誌保嚇了一跳,下意識低下頭喝了一大口牛奶,險些被嗆到。
似乎聽到了一聲輕笑,宮野誌保立馬看向對麵坐著的安室透,金發青年麵不改色地將另一碟原味的三明治往神索麵前推了推:“可以嘗嘗這個不怎麼甜的。”
“謝謝,但我不是很餓。”神索沒有領情,隻是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啃著,估計是在想什麼事情,語調都有些飄忽。
茶發女孩下意識勾起唇。
那雙紫灰色的眼眸悄無聲息地與宮野誌保冰藍色的眼睛對上,中間仿佛冒出電閃雷鳴。
降穀零聳了聳肩,目光下移,落在她手中的三明治上。
宮野誌保抿著唇,惡狠狠地咬了口三明治,腦中卻充滿了疑惑。
神索既然不喜歡吃三明治,那為什麼會來這家主打三明治的咖啡廳,還跟她選同一個口味?
如果是為了她的話——可她的喜好隻有姐姐知道啊?
宮野誌保不相信有那麼巧合的事情,但神索的這番舉動著實讓她有些茫然。
就像是貝爾摩德所說,她此番回來接手的實驗,研究對象便主要是她們兩人,儘管每個人心底都知道這沒什麼選擇權利,但換誰都不可能對她這個研究人員有好臉色吧?
特彆是帶她過來的那個銀發男人,他直接說如果她有彆的心思,那她姐姐就完蛋這種話……
想到同樣被約束在組織裡的宮野明美,宮野誌保咀嚼的動作就慢了下來,酸澀感不斷地撕扯著她的內心,讓她一時間甚至有些忍不住想落淚。
神索對她這麼好到底是要做什麼!
“是不好吃嗎?”
神索微啞的嗓音響起,一隻手同時落到了宮野誌保的頭發上,又順著下滑,落到後頸,冷得她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對方不知何時已經摘掉了吃三明治用的一次性手套,左手正繞著她的一縷頭發轉著圈,從墨鏡下望來的視線透露著略微關切的意味。
宮野誌保莫名有一種對方在擼貓的感覺。
剛才混亂的情緒一下子又被壓了下去,她捏著半個三明治,低聲囁嚅道:“沒……很好吃。”
神索輕輕“嗯”了一聲,又問:“現在的臨時監護人是誰?”
“琴酒。”
這個問題一出,宮野誌保下意識抬頭看她,心中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但她表麵還是裝作冷淡中肯的樣子,抿唇點評:“我不是很喜歡他。”
神索摸著她的手一頓,低低地道了聲:“這樣啊……”
竟然這一句就沒有後文了。
宮野誌保莫名感到一陣失望,她突然有些氣惱,竟然直言道:“你把我帶出來乾嘛?照理說接下來的事情都是由我負責了才對。”
“你和貝爾摩德的具體資料我還要回去看!”
對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自顧自地問:“之後會很忙嗎?學業、實驗方麵?”
“對!”宮野誌保有些憋氣,她掐著三明治,把生菜揉捏出清脆的聲響,她板著臉道,“畢竟這個組織不養閒人不是嗎?”
“是不養閒人。”
神索微微勾唇,淺淡的唇色在燈光下被染上了一抹紅,直接把宮野誌保下麵想說的所有話都給堵了回去。
茶發女孩鼓著臉坐著不說話了。
降穀零坐在兩人對麵,看著一大一小板著臉的兩座冰山逐漸有聊崩的征兆,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麼勸架。
他怎麼覺得自己坐在這裡好多餘,這兩人連個眼神都不太樂意分過來,仿佛他隻是一個開車付錢的工具人。
這種被冷淡忽視的感覺,對一路走來都是焦點的降穀零來說,還有些新奇。
當然,他也並非兀自沉浸在這奇怪的氛圍中吃瓜,而是一直在暗中觀察著。
雪莉這個小小年紀就獲得組織代號的研究成員,天才這個名號確實擔得起,她看上去研究的還是與神索有關的實驗,價值重大。
而且她看起來對組織並不忠誠,甚至處於隱隱的叛逆狀態,如果能打好關係,想必以後絕對是獲取信息的一個好來源。
就是打好關係……
降穀零想起這小孩看他嫌棄的表情,就覺得這八成任重道遠了。
至於神索……這位身上的謎團可太多了,降穀零一直都沒有機會打探神索參與的實驗究竟是什麼,她在組織中的地位又是怎麼樣的。
琴酒給他下發命令時那煩躁又無語的表情還曆曆在目,而命令的內容又是如此古怪,好像是忌憚神索的行動,又在刻意想要約束她一樣。
降穀零總覺得神索在這個組織裡的地位應該不會很低。
不過……到時候,他要怎麼跟千代穀徹交代?
他連千代穀徹那時候失蹤的來龍去脈都沒搞清楚,陡然說他姐姐實際上就是那個組織的成員,會不會又刺激到人?
到時候如果千代穀徹激動起來,又一次飛蛾撲火調查組織,那就糟了。
降穀零想起那次在寢室裡千代穀徹崩潰的模樣,一時間又開始茫然糾結,越跟神索相處,他就越覺得迷霧重重,也越難說清楚。
“我曾經也有一個弟弟。”神索突然開口道,“有時候覺得你跟他還蠻像的而已。”
聽到她這個說法,宮野誌保和降穀零不約而同地抬起頭望向她,眼中都帶著不可置信,隻是兩人所想的內容不同。
降穀零怎麼也沒想到神索會直接在組織成員麵前提到千代穀徹。
她難道不知道如果不是警方營救及時,她弟弟就葬送在這個組織手底下了嗎?
還是說她覺得在雪莉這個孩子和他這個沒代號的底層人員麵前,就無須隱藏?
宮野誌保沒忍住問:“那他現在在哪裡?”
“不知道。”神索的表情陡然冷淡下來,“在哪裡都好,彆出現在我麵前最好。”
宮野誌保下意識微微張口:“你們的關係不好嗎?”
“誰知道呢。”
女人終於將手從茶發女孩的肩膀上撤下,她有些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隨口叮囑道:“你先吃吧,快放涼了。”
宮野誌保還想再問什麼,但神索顯然沒有了回答的心思,她隻是低頭攪著咖啡,周遭的情緒低沉了許多。
降穀零徹底沒有了糾結的心思,先前的想法被剛剛寥寥幾句話打得稀碎。
他隻是定定地看著神索,那雙紫灰色的眼睛仿佛能射出融化鐵絲的熱度,他試圖動用自己學的知識,從神索半遮的麵上找出說謊的虛假痕跡,整個人心亂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