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人讓弟弟遠離危險是放炸彈去炸新乾線來嚇唬的?
更彆說這幾年他跟神索混熟了,知道她是萬事藏於心的性格,哪怕他拿“警視廳上任的那正義之星與你很像”這種近乎威脅的話打探,神索都是一副“隨你便”的模樣。
神索看上去完全不在乎千代穀徹,而後者在知道“千代穀早織”位於東京後,也是鬆口氣後便一副“有緣自會相見”的表情,完全沒有一開始的急切尋找。
降穀零甚至懷疑這對姐弟是不是在什麼時候碰麵過,怎麼都是一副了然於胸的沉默態度。
也正是因為兩人如出一轍的悶葫蘆性格,在得知諸星大暴露叛逃後,實在是調查不出這與神索有無關聯的降穀零,才會主動去找與神索同住的雪莉調查。
沒想到看雪莉的表情,神索還真有可能幫諸星大。
再加上她對千代穀徹曖昧不明的態度,這能否直接證實神索並非效忠組織?
這個發現來得太晚,隻令降穀零更加難受。
金發男人在被反問後便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他道:“今天淩晨FBI臥底黑麥威士忌試圖抓捕琴酒,計劃暴露後叛逃。下午,與黑麥有所牽扯的全部人員都被問詢,神索和基安蒂有直接關聯,兩人被琴酒帶走。”
宮野誌保渾身一顫,藍眸中閃過一絲絕望:“真的是琴酒……”
她牙齒都有些發顫:“怎麼又是琴酒!”
降穀零蹙眉:“神索跟琴酒之間有仇?還是說組織裡的那些傳言都是真的?”
他近些年被朗姆招攬,忙活了許久國外的事情,琴酒和神索的緋聞在組織內一直有流傳,但他看兩人之間完全沒有任何旖旎。
再加上琴酒是行動組的勞模,神索日常家裡蹲,降穀零其實沒見兩人碰麵過幾次。
“不是他,是他旁邊的那個……”宮野誌保微微閉目,用顫抖的聲音道,“格蘭瑪尼。”
降穀零手一抖,剛才鬆鬆捏在指尖用來擦汗的紙巾落下,掉在地上,很快就染上了汙漬。
“格蘭瑪尼?”他跟著重複了一次,莫名覺得一股寒氣自腳下向上竄,降穀零有些急迫地問,“這跟神索有什麼關係?”
茶發少女有些急促地將手中的水一飲而儘,沙啞著聲音道:“具體情況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他很想殺了神索,如果這次找到機會……這是個機會!”
——乾掉神索的機會。
……
那次兩年前的某天,宮野誌保難得被允許與宮野明美獨處的日子,姐妹倆出去逛街買衣服享受難得的溫情。
在宮野明美去補妝的時候,隨意在附近拿了本雜誌看的宮野誌保碰到了出任務的兩人。
——琴酒和格蘭瑪尼。
宮野誌保下意識躲到了廣告牌的後麵,她敢肯定當時他們看到了她,但也隻是微微瞥了一眼,並沒多關注。
那時兩人在對話。
琴酒的語氣難得的平和,他說:“格蘭,今年再有下次,你的車組織不報銷。”
“哦。”普通的易容完全掩飾不住男人內裡的冷漠,格蘭瑪尼平淡地道,“但我任務達標了——到底什麼時候讓我去見神索?”
宮野誌保心中一驚,沒想到會在一個全然陌生的成員口中聽到神索的名字。
琴酒顯然不想回他,但還是有些無奈地道:“那位先生說過,她還有價值。”
“三年。”格蘭瑪尼停下腳步,麵色陰沉,“這話已經說了三年。”
琴酒比他走得快了一步,聞言也停下,轉身看他,麵容冷酷:“格蘭,你現在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嗎?”
黑發男人定定地看他,抬起手咳嗽了兩聲,低笑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碰到她會怎麼樣……但是我由衷希望她能死在我手裡。”
儘管已經過了兩年,但宮野誌保依舊記得那人身邊濃厚到仿佛是羅刹地獄的殺氣,她抱著雜誌蜷縮在廣告牌後麵,渾身發抖,險些暈厥。
“後來……我把這件事情告訴神索了。”宮野誌保回憶著說,“但是她淡淡地說了一聲‘知道了’,便讓我不要操心那麼多,我總覺得她應該是知道什麼的。”
“她從來沒在我麵前提過格蘭瑪尼。”茶發少女現在想起還是控製不住身體的顫抖,“但是那個男人是真的想要殺掉她!”
若說降穀零在組織中最厭惡誰,在格蘭瑪尼麵前,連黑麥威士忌都得靠邊站。
他咬著後牙槽,若有所思地問:“所以——這些年,神索和格蘭瑪尼從未碰過麵?”
宮野誌保搖頭:“沒有,組織刻意阻攔著他們兩人見麵,就是擔心格蘭瑪尼動手。”
“那人從頭到尾都是偽裝,易容、變聲,仿佛一隻見不得人的老鼠。”降穀零冷笑道,“我說琴酒為什麼一開始讓我監視神索的行動!”
“彆說那麼多有的沒的了!”茶發少女焦慮地起身,沉著臉道,“現在我們到底能做什麼!”
降穀零言簡意賅地道:“等。”
“等個屁啊!”平日裡冷靜文雅的女孩難得爆了粗口,她眸中壓抑著怒火和焦急,“我得去見琴酒,就說神索身上的研究已經到了緊要關頭,不能沒有她——”
“你這是把你的把柄交出去。”降穀零抬眸看她,“沒有意義。”
“處置一個有代號的組織成員,必須要找到確鑿的證據。雪莉,你再仔細回憶一下,神索到底有沒有哪裡出了紕漏——現在還來得及。”
來得及讓他出手去補救。
這話可以說是對組織的大逆不道,但在場的兩人卻難得統一了陣營,絲毫沒覺得哪裡不對。
宮野誌保重新被按回了位置上,咬著下唇開始迅速思考。
降穀零坐在沙發上,觀察著安全屋的環境,也不知心底想著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已經臨近深夜,並不大的空間內卻隻能聽見兩人輕淺的呼吸聲。
就這時,鐵門突然被撥動,發出窸窣的碰撞聲。
降穀零下意識握緊了腰間的槍,給雪莉比了個手勢,兀自走上前,隔著門低聲地問了聲:“誰?”
門外沒有說話的聲音,隻是透過門依稀聽見一聲低啞的咳聲。
金發男人莫名想到自己第一次來神索的安全屋時,後者便是警惕地隔著這道門問他是誰。
他深吸一口氣,保持著可攻可守的姿勢,迅速拉開門。
在並不透亮的月光下,一個黑影背著光站在門口,似乎是被迅疾的開門所驚動,她有些不穩地向前倒去。
降穀零下意識鬆開握槍的手,仍由武器砸落在地,近乎是條件反射地張開雙臂將傾倒的人接住。
神索帶著夜風與鮮血,砸在了他的懷裡。
將人抱起來的一瞬間,降穀零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反應。
——好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