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
早晨八點半。
沒有裝消/音/器的狙擊槍對準了本次的目標,在細微的光點閃爍後,扳機輕輕扣動。
“砰!”
比聲音傳達更快的是目標倒下的身影。
基安蒂收回狙擊槍,眨了眨有些乾澀的眼,眼尾的鳳尾蝶忽扇著,帶出一抹嗜血的興奮。
她利落地將狙擊槍一裝,臉上的笑容還沒綻開,在轉身看到來人後瞬間就變作了不耐煩。
“波本!”她喊,“你沒事又來做什麼?我跟你說我他媽不吃你這口!”
金發男人穿著一身黑衣,雙手抱胸靠在門邊,聞言表情僵了一瞬,但他很快就回過神來,繼續露出那副足夠讓琴酒想要用槍托砸人的神秘主義笑容。
“我對你沒意思。”他言簡意賅地道,“隻是你剛才狙殺的那個目標身上有我想要的情報,還是說你已經提前收集了?”
基安蒂臉上出現了一瞬迷茫,她定了定神:“你在說什麼屁話,我的任務就是乾掉那人,懂嗎?拿不到情報是你廢物!”
“還有,這段時間你已經跟在我屁股後麵轉悠了幾十次了,不是賴上我的話,難道你是喜歡科恩?怕我搞他?”基安蒂表情很鄙夷,“不可能的,你彆想了,那家夥就是喜歡加拿大威士忌那款也不會喜歡你這種。”
金發男人這次沉默得更久,一言難儘都不足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半晌他問:“為什麼一定要考慮感情方麵?”
基安蒂頓時大驚失色:“你一個情報組的彆來搶我飯碗啊?!老娘打死也不可能把狙給你的!”
“好了彆來煩我,井水不犯河水,懂?”
她說罷便拿著槍迅速往外走。
作為一個狙擊手,殺完人迅速轉移地點才是要緊的事情,留在這陪波本這個腦子有問題的聊天,基安蒂覺得自己沒那麼有閒工夫。
“泥慘會。”背後,男人突然說出個詞。
基安蒂忍無可忍轉身,最後地啐了一聲:“泥你個頭!再煩我我就跟琴酒說你想職場潛規則!”
看著基安蒂風風火火蹬著皮靴離開,降穀零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也不緊不慢地離開。
基安蒂這個態度……到底有沒有可能是她?
這一年來,降穀零一直在暗地裡揣測黑田兵衛透露給他的信息,那位在組織中與他並肩作戰的戰友。
並非是想找抱團的安全感或者是交換情報,而是——為了神索。
他想要幫助她脫離組織。
·
在神索和雪莉被迫分開後,降穀零便成了勉強能使兩邊聯絡的中間人。
隻不過迫於身份原因,他鮮少有見到雪莉的機會,每次碰麵也隻能看著這由自己看著長大的女孩日益消瘦蒼白、變得沉默寡言。
降穀零對此無可奈何,隻能每次短暫碰麵時多撿點事情說,但也著實說不出什麼內容。
無他,他跟宮野明美不熟,而神索就像是個遊戲裡的稀有NPC,連刷新出來的時間都是極其隨機的。
他趁著基安蒂不在的時間去找神索,十次有八次都在昏睡,連睡美人怕是都得甘拜下風。
降穀零知道組織對神索的態度古怪,看似不顧她死活,實際上三天兩頭調查一番,他能接近都是仗著在組織那還有著琴酒命令的報備,更彆說彆的行為。
他本想拖延下去找個合適的機會策反,結果還沒等他開口,變故就發生了。
兩個月前,宮野明美出事,雪莉被猝不及防拘禁,降穀零以最快的速度去找了神索,湊巧碰到了她清醒的時候,立馬告訴了她這件事情。
“……你說宮野明美因妄想脫離組織被殺,雪莉被看管?”
靠在床上的人被更濃重的陰影籠罩住,她怔愣了兩秒,才用許久未開口的沙啞嗓音道:“波本,那麼我現在唯一能勸你的就是彆管這件事。”
降穀零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他走進了兩步,站在床邊,皺著眉問了句:“為什麼?”
“不為什麼,老老實實當你情報組的主力,組織很看好你。”
神索將長長的黑發撥到腦後,露出白皙的臉和脖頸,那雙煙灰色的眼睛望著降穀零的方向,但後者卻沒什麼被注視的冒犯感。
要是換彆人這麼說,降穀零絕對覺得是對方在陰陽怪氣,但放在神索身上,就隻有一個可能——她是真這麼覺得的。
距離被神索主動劃分開了。
雖然降穀零曾主動跟雪莉說過他以後會與她們保持關係,但反過來被神索這麼說,他卻莫名感覺憋悶。
他眸色暗沉,刻意強調著,想要將主動權掌握回自己手中:“雪莉肯定會提出要找你,這事情會牽連到你身上。”
“嗯,然後呢?”神索語氣平淡到仿佛在說天氣真好,她反問,“你的訴求是什麼?”
降穀零一怔,他沒想到神索在涉及到自身安危上也會如此平靜。
他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時機提出與神索交易,他負責暫且與組織周旋保神索安危,而後者則是提供一些他暫時沒有接觸過的信息。
作為一個情報收集員,未知的情報足以讓他們付出些代價去滿足好奇心,不算是出格,更不擔心會暴露身份。
但還沒等他說話,就見神索朝他招招手,一副要說秘密的樣子。
降穀零下意識過去,坐到她的身邊,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對方準確地捏住了臉。
冰涼涼的手觸碰到他的臉頰,袖子下過於瘦削的手腕上還有著針孔的痕跡,降穀零還沒從這出格的舉動回過神,就見神索突然開口。
“你是……Zero,對吧?”
“什麼?”
“小降穀?”
一瞬間,在降穀零頭腦都還是一片空白的情況下,他便已經迅速地出手,將神索反扣在牆上。
他的右手死死地掐住神索的脖頸,感受著麵前這人陡然急促起來的呼吸,和手下脈搏的跳動,降穀零連一絲欺騙自己是巧合的想法都沒有。
小降穀——萩原那個混蛋喜歡這麼叫他。
zero——諸伏景光喊他的稱呼。
“你……”他咬著牙,一時間頭腦混亂到不知該用什麼態度開口。
莫非是神索早與千代穀徹聯係過?這對姐弟互通過他的情報?
可是toru照理說也不知道他在組織裡的身份,更彆說跟神索描述他的模樣。
哪怕真的是他說的,千代穀徹不告訴他的可能性也是幾近於零。
而這一切的前提,這對姐弟是否有過聯係——降穀零都無法確定!
但他心中還抱著一絲希冀,隻是冷聲道:“是有人跟你說的?”
神索沒反應,她微微皺著眉,呼吸時輕時重,降穀零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掐著人家的脖子,他連忙鬆開手,轉而去扣住對方的胳膊,將她束縛在自己身下。
這樣可以近距離觀察她的麵部表情,並且若有意外,殺人滅口也很合適。
“咳..咳咳咳。”
因為缺氧,神索的麵上泛起一抹潮紅,蒼白死寂的麵容仿佛一瞬間活了過來,她扭頭嗆咳了幾聲,全無被冒犯的惱怒,反而饒有興味地勾起唇:“還不夠明顯嗎?”
“什麼?”
“你的聲音沒怎麼變——唔,那些孩子是這麼個叫法吧,zero。”神索淡淡地道,“說起來,我還要謝謝你八年前幫我抓了那個小偷。”
降穀零沒有遏製住自己驚愕的神情。
這事情發生的太早了,早到他還不清楚千代穀徹在找姐姐的事情,更不知道組織和自己之後選擇的道路,是完完全全沒有辦法隱藏的——過往。
沒想到另一個當事人也很清楚地記得這件事情。
那麼他這麼多年的偽裝,在神索麵前豈不是都是透明的?
可他卻依舊在組織裡順順利利升職,全無被任何懷疑的跡象,甚至說有些他覺得會被問責的事情,都被輕描淡寫地揭過了。
神索肯定沒有告密,那麼是否有幫他隱瞞其他的信息?
降穀零一時無言。
他的心情仿若做過山車一般,先是自以為儘在掌握的自信,結果被神索一語揭破的震撼,此刻又變作了五味雜陳。
他低下頭,試圖從神索的臉上,找出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想要的破綻。
神索單薄瘦削的身體此刻在他身下微微顫抖,仿佛輕而易舉就可以折斷,那雙迷蒙的煙灰色眼眸中籠罩著一層神秘的霧,讓人看不清她的真實想法。
“神索……”他有些複雜地道,“你到底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