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將懷裡裹得嚴嚴實實的孩子放下來,“小朋友,你還好嗎?家長呢?”
小男孩有些茫然地咬著自己的指尖,奶聲奶氣地道:“媽媽讓我等她……哥哥看,我在路上抓到了一隻小跳蛙!送給你!”
他另一隻手掌心張開,露出一隻青蛙玩具,擰上發條便會往前蹦,想必小孩剛才便是追著這個玩具到了路中央。
“沒事就好。”千代穀早織摸了摸他的頭,在小朋友執著的目光中將小跳蛙接過來。
而正當千代穀早織跟小孩講話時,萩原研二也在上下掃著她,看到她手肘那極大一塊的擦痕,也是一陣後怕。
他仗著身高貼在她的耳邊,近乎是咬牙切齒地道:“你這也太危險了吧!就這麼衝過去!”
“那種時候哪能想那麼多?”千代穀早織沒好氣地道,“換你不會這樣似的。”
萩原研二被她一噎,鬱悶地鼓起臉。
話是這麼說,但看著同期就這麼衝上去,與死亡擦肩而過,萩原研二差點沒嚇出個好歹。
末了,他也隻能無奈地道:“沒事就好,等下回去我幫你上藥。”
千代穀早織點點頭,她將小男孩抱起來,剛準備帶他去找母親,突然聽到Q版客服近乎是尖銳的喊聲。
【親愛的!!出大事了!你快看漫畫!】
千代穀早織動作頓了頓,下意識將小朋友塞到萩原研二懷裡,看著對方疑惑的表情,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說:“你先帶他過去吧,我有些頭暈。”
萩原研二欲言又止:“你……”
已經火急火燎打開漫畫的千代穀早織,已經聽不進去旁邊說話的聲音了。
她近乎是目瞪口呆地看著漫畫上一片火光的基地,和不遠處灰頭土臉、滿臉寫著不可置信的鬆田陣平,緩緩打出了個問號。
【炸……了?】
Q版客服也是一副“嚇得我瓜子都掉了的表情”:【……炸了!】
千代穀早織:【我記得我沒引爆炸彈啊?】
Q版客服:【誰說不是呢?這一看就是你同期乾的啊!】
千代穀早織:【!】
Q版客服:【你先彆著急驚訝,看看下一頁。】
千代穀早織內心一百隻羊駝狂奔,她迅速切到下一頁,看到的便是穿著與研究所成員配套白大褂的諸伏景光。
男人處在一片煙霧繚繞和爆炸中,卻依舊捂著口鼻往深處跑,那雙眼眸裡閃爍著的堅定和執著被漫畫全然複刻了下來。
黑煙與火光縈繞在他的身後,從整個構圖上看仿佛要將他吞噬一般。
千代穀早織:【!!!】
她不是驚訝,她是快嚇死了!!
Q版客服嚎著:【降穀零在琴酒那邊還好,但這邊你快點想想辦法,漫畫延遲了十分鐘的,現在天知道什麼情況!】
“toru,你還好嗎?toru!”
耳邊傳來萩原研二連續的呼喊,千代穀早織抬眸對上前者擔憂的紫眸,瞬間便意識到了今天萩原研二異常的舉動的根源。
無非是兵分兩路、聲東擊西,想要將“心存死誌”的神索救出來。
估計除了班長,其他所有人都參與了行動。
原來……他們從未想過放棄神索,哪怕是在千代穀早織自己都想放棄治療、順應劇情假死的情況。
千代穀早織忍不住內心呻|吟,降穀零這家夥真的是……覺得她要死的也是他,不想她死的也是他!!
他就不能跟“千代穀徹”商量一下嗎!
出發點很好,計劃也不錯,但組織能在每個基地底下藏那麼多滅口的炸彈,就足夠說明他們有自信不會被發現,因此警校組這一謀算,反倒是弄巧成拙,直接引爆了原本就有的炸彈。
炸就炸了,反正裡麵是人偶,但偏偏諸伏景光在這種情況還決然地選擇了冒著生命危險救她。
頭一次看到了什麼叫作陰差陽錯和互相傷害,千代穀早織終究還是有些繃不住。
【這都什麼事啊……】她跟客服近乎是委屈地喃喃著,【這群笨蛋真的是——】
‘對我太好了。’
Q版客服:【那現在怎麼辦?】
千代穀早織將冷卻好的稱號和放在倉庫的備用人偶都打開:【還能怎麼辦?去撈人!】
計劃什麼的以後再重新整理也來得及,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神索假死提前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降穀零跟琴酒待在一起她也安心。
但要是這幾個家夥因為她出什麼事,千代穀早織覺得她真的會直接提刀跟組織同歸於儘!
她心知自己不是什麼好人,因此才對這些善意誠惶誠恐,而警校組對她的真摯感情,著實太熱烈了。
千代穀早織不敢想如果自己最後複活失敗,這些家夥會做什麼事。
屬於稱號“三位一體”的錨點跳躍功能首次在人前開啟,但自帶的隱蔽效果提供的隱身時間讓千代穀早織來得及玩一個偷梁換柱。
她看著即將翻動的漫畫頁,在心底默默跟萩原研二還有那位不知名的小朋友道了聲歉,即興表演了一通便火急火燎地朝基地趕去。
……
“toru!”
“千代穀徹!”
萩原研二看著滿身是灰的同期,後者此刻抬著右手放在額頭的位置,白皙的手臂上被剮蹭出的一大片傷痕有些觸目驚心。
比起警校時期三天兩頭進醫院,千代穀徹工作後的受傷次數已經少了許多,但每次隻要有些情況,都會讓萩原研二夢回那幾次可以稱得上是夢魘的案子。
更彆說現在千代穀徹那愈發慘白的臉色,更是讓人意識到他的情況不妙。
他轉頭就將懷裡的小朋友塞到在一旁站著的高木涉懷中,勒令對方帶孩子去找人,自己則是著急地扶著千代穀徹的肩膀,喊他的名字:“你還好嗎?徹!”
“嘖,是不是剛才撞到哪裡了?”
黑發警官的眼神愈發渙散,似乎沒有聽到萩原研二的聲音,隻是自顧自地釘在原地,冷汗逐漸自他額頭滲出,細細密密的,毫無血色的嘴唇顫抖,半晌卻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萩原研二的心猛地一沉,他突然想起那瓶放在辦公桌上的藥,出門前黑發警官還笑著說他覺得自己今天狀態不錯。
這已經超過了頭疼的範圍了吧!千代穀徹的身體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萩原……”近乎微不可聞的聲音響起,萩原研二下意識抬頭,對上那情感有些複雜的黑眸。
千代穀徹眼中帶著一層薄薄的水意,仿佛倏忽間就會伴著冷汗落到下頷。
那裡像是有著在黑暗中逐漸向上蔓延的潮水,帶著足以將人溺斃的情緒。
萩原研二怔愣在原地,一種莫名被全然看破的感覺蔓延上心頭,讓他有些慌亂。
他是該心虛的,今天這日子……
本就混亂慌張的情緒在心底攪拌,讓萩原研二一時間也有些說不出話,他隻是扶著千代穀徹的肩膀,手卻不自覺地收緊了幾分。
很快,千代穀徹便垂下眼,用眼睫壓住水光,他急促地咳嗽了幾聲,低低地道:“我有點疼。”
疼……
能讓平時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的工作狂說出這種話,這已經很過頭了。
萩原研二又氣又急,很快就將剛才的情緒拋到一旁,他連忙道:“你先撐住,我——”
沒有給他說完話的機會,千代穀徹的身形晃了晃,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徑直朝他倒去。
“啪嗒。”
一直被黑發警官握在手中的小跳蛙落到地上,與地麵接觸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萩原研二有些茫然地攬著自己的同伴,千代穀徹的身體很冰,體重輕得更是讓全體女警都羨慕。
他有些哆嗦地從口袋中拿出電話撥救護車,腳步挪動間卻不小心踩到了什麼。
半長發的警官低頭一看,發現跳蛙的發條在這磕碰間被壓成了兩截。
——它再也蹦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