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渡輪風波(阿裡深水加更)(2 / 2)

就如諸伏景光所說,為什麼分不清差彆那麼大的他們?

鬆田陣平敢肯定,在那假麵沒有摘下來之前,他不會把格蘭瑪尼與千代穀徹進行任何的聯係。

他的同期有著溫和且不失明亮的笑容,在各種緊張的案子中也不會忘記安撫群眾的情緒,平時與他們待在一起的時候,就變得更加軟乎乎地來跟他們貼一貼。

——因為他們幾個在千代穀徹心中是不同的。

鬆田陣平還因為其他警員口中“千代穀警官怎麼就跟你們倆關係好”這種話還洋洋自得過。

但就是這麼自詡是千代穀徹鐵哥們兒的他,明明在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後,卻依舊選擇了輕慢地帶過。

他好像發現了什麼,在好多年前湊上去專門問他有沒有多重人格這種毛病;又好像什麼都沒察覺,在千代穀徹近乎稱得上強顏歡笑的表情中又把這給揭了過去。

隻慶幸著、自得著——他跟萩原研二把這個小混蛋給管住了。

他甚至能自誇著跟千代穀徹說:“toru看吧,要是沒我跟hagi,你怕是連飯都想不起來吃啊——這還不謝謝我?”

而正埋首於卷宗的青年也隻是放下筆,眉眼彎彎,寬容地看著他們:“行行行,這次輪到誰請客了?”

說是請客,頗有餘錢的他們倆大部分請客下,還是更喜歡請千代穀徹吃飯,頗為嘚瑟當著比他還大了兩歲的“哥哥”。

而這個時候千代穀徹都是挑挑眉,調笑道:“你們這樣就想收買我?”

事實上某人完全被收買掉了。

但除了在警視廳的時間,其他時候,他們鮮少能找到千代穀徹,曾經還帶他們去過他家的青年,不知何時便謝絕了一切外交,把自己變作了一片孤島。

這太潛移默化、理所應當了,在不知不覺中,所有人都默認了這點。

除了他們五個之外,千代穀徹從不會答應其他同事的聚餐邀請,也從來不會進一步與其他人交好。誰都覺得他很好,但誰都走不進他的身邊。

“不愧是正義之星啊。”有女警感慨說,“千代穀警官就是那種水中月霧中花的感覺,隻能遠觀不可近看,也不知道誰那麼幸運能嫁給他!”

另一個女警搖頭:“彆想了,千代穀警官溫和是溫和,但他完全沒有交朋友的想法嘛,也不知道鬆田那幾個怎麼跟他相處起來的。”

“確實,好像除了他們兩個外,千代穀警官從來沒有跟其他人主動閒聊過。”

千代穀徹就是個工作狂,將自己撲在案子上,還用各種各樣的理由拒絕著其他人,在警視廳裡隻有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能接近他。

但當他們倆出工的時候呢?或者他們有自己的生活,沒去找他的時候呢?

諸伏景光和降穀零作為公安基本沒什麼聯係的空檔;伊達航和娜塔莉遠在北海道,千代穀徹很體貼不會去打擾。

也就是說當他們不在的時候,千代穀徹向來是一個人沉默著,或者工作,或者……

或者變作格蘭瑪尼。

鬆田陣平閉了閉眼睛,海水被蒸乾後留下來的鹽分讓他的眼睛生疼,卻沒辦法流出一滴淚來滋潤一下,鈍疼和刺疼令大腦左支右絀著,最終放棄了所有抵抗。

他混亂的頭腦中突然展現出一副動態的回憶。

那時因為千代穀徹出差,他跟萩原研二兩個人去居酒屋喝酒,在一片醉意熏熏中,他架著萩原研二往公寓走,在路上好像碰到了站在電線杆子下不知道在做什麼的千代穀徹。

他穿著一件近乎與黑夜融為一體的風衣,時戴時放的金屬眼鏡壓在臉上,擋住了神色,他的手中似乎還夾著一根香煙,姿勢熟練。

在看到他們後,千代穀徹還有些驚訝地打了聲招呼。

當時已經喝得有些糊塗的鬆田陣平眯著眼湊上去,質問他:“toru,嗝,你這家夥什麼時候還學會抽煙了?”

“哪有什麼煙,這是棒棒糖啊。”男人露出有些無奈的表情,拿著白色的小長條在他麵前晃了晃,反問道,“你覺得我會抽煙?”

——那必然不可能。

千代穀徹這家夥連喝酒應酬都不情願,抽煙這損害身體還影響彆人的舉動,他怎麼可能會去做。

於是鬆田陣平就信了他大半夜出差回來在路邊吃棒棒糖的鬼話,拽著萩原研二更是一搖一晃往家裡走,路上還被後者給絆了一跤,摔了個鼻青臉腫。

但事實上,那是他嗎?那是糖嗎?那是……回家嗎?

那個長著千代穀徹麵容的男人,隻是看著他們兩人離開,然後化作靜默的黑夜死神,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收割一個又一個生命,給一無所知的千代穀徹再增上一筆厚重的罪孽。

鬆田陣平在想,如果是徹本人的話,他看他們兩個神誌不清的樣子,最大的可能是一臉嫌棄地湊過來把他們送回去,然後第二天大聲嘲笑喝酒喝醉的兩個糊塗蛋。

甚至還會拍個照。

但是格蘭瑪尼不會,那個擁有著千代穀徹的樣貌和記憶,擁有著那軀殼絕大時間控製權的人格,在對他們的感情上卻是一片空白的。

對於格蘭瑪尼來說,他們和那些其他的警察並無差彆,隻不過因鬆田陣平他們已經占據了千代穀徹的大部分生活,所以才忍下性子來偽裝,甚至有時放出toru本人來應付,為的就是保住這個身份,給組織牟利。

但鬆田陣平又想起了同樣在組織臥底的降穀零,他的身份自始至終沒有暴露,因此今日才可能從組織那邊帶來了如此殘忍的真相。

跟千代穀徹共用身體的格蘭瑪尼會不知道降穀零是臥底嗎?

不可能。

但他沒有上報,沒有傷害,沒有做出任何舉動,好像所謂的忠於組織的洗腦在此刻開始動搖。

為什麼?

鬆田陣平空在一邊的手,在他自己都沒有反應的情況下,寫下了“tooru”這幾個字母。

因為他們是被一個比他們還小了兩歲的笨蛋深切地愛著,保護著。

隻有他們……

鬆田陣平這仔細剝著自己的想法,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千代穀徹對他們的態度是多麼特殊。

並非隻是朋友和更親近朋友的區彆,而是……他隻剩下他們了一樣。

“鬆田陣平。”那青年正看著他,表情很淡,“你覺得在我心中,那個組織比我們多年的感情重要嗎?”

那時的他被怒火和惶恐衝昏了頭腦,一時怔在原地,後知後覺才聽到自己說出了什麼。

而對著千代穀徹的失望且疲憊的眼睛,鬆田陣平甚至有些委屈和氣憤。

難道不是嗎?如果不是那個組織的命令,為什麼要搶U盤?為什麼要傷害彆人?為什麼要跟他刀劍相向?

為什麼……要這樣看著他?

但所謂的搶奪U盤,U盤最終回到了他的手上;傷害了那麼多人,他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與他刀劍相向,卻在即將刺穿他脖子的時候停下動作,反被他重重劃傷了手腕。

鬆田陣平發現格蘭瑪尼和千代穀徹真的很好認,在有這個前提的情況下,他甚至瞬息間就能發現不同。

在展廳內大開殺戒奪走U盤的是格蘭瑪尼;低笑著自語道“這次不是他先出手”的是格蘭瑪尼;險些一刀捅死他的是格蘭瑪尼。

在千鈞一發之際挪開匕首的是千代穀徹;卸下力氣不願全力以赴的是千代穀徹;一邊咳血一邊用難過眼神看他的是千代穀徹。

在最後給了千代穀早織虔誠一吻的……是千代穀徹。

因為鬆田陣平險些被格蘭瑪尼殺掉,徹底陷入崩潰的千代穀徹終於奪回了身體的控製權,他茫然地看著一片狼藉,卻什麼也做不到。

格蘭瑪尼不知何時積蓄起力量重新奪回控製;船上的其他組織成員在陰影處虎視眈眈;想要逮捕格蘭瑪尼的公安警察卻早已包圍了上來。

千代穀徹的出現,已經沒有了任何可以改變局勢的意義。

他所能做的隻是在這短暫的時間內,帶著身上那顆定|時|炸|彈結束自己的性命。

但想要在瞬息間做出這個決定,做出從此與親人摯友永彆的決定,千代穀徹的真的能果決到那種程度嗎?

所以——他在甲板上等待了許久,在等待一個可能會拉住他,告訴他並非走到絕境的人。

所以——他等到了鬆田陣平。

所以——鬆田陣平的那苛刻冷漠到極致的質問,成功親手將這最後的繩索砍斷。

是了,鬆田陣平都已經說出多年的感情比不過組織這種話,那麼千代穀徹再辯解自己其實沒辦法控製,他體內還有另一個魔鬼這種話,又有什麼意義。

更何況格蘭瑪尼的存在,確實將這個質疑強行按在了他的身上。

“鬆田陣平,我真的累了。”他微微仰著頭,看著他,聲音輕且平淡,像是一句有些彆扭的抱怨。

於是他掰開了他的手,躍入了那永遠不會懷疑他、傷害他的世界。

鬆田陣平終究拉不住已經失去了所有牽掛的風箏,而那根線,是被他給扯斷的。

正是他強行要與他動手,把他帶回去,才會在邊緣推出那麼一下,造成了如今這個局麵。

當這個真相出現在他腦海中時,鬆田陣平隻覺得心臟像是被一隻巨手捏住一般,猛地向下一墜,讓他險些抓不住欄杆,整個人從縫隙中翻出去。

眼前是一片泛著白色浪花的大海……

“鬆田陣平!”萩原研二的吼聲自他的背後傳來,他立馬衝過來將鬆田陣平拖離邊緣,帶著一絲後怕道,“你在這裡乾什麼?!”

鬆田陣平像是一條死魚一般被他拖到桅杆下,看著陽光下的幼馴染,總覺得自己已經混亂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萩原研二平日裡精心保養的長發不知何時少了一大縷,看著格外彆扭,倒是再往上一點點,就變成了toru的頭發長度……

鬆田陣平正混亂地想著,便聽見萩原研二有些興奮地開口說著:“剛剛報警定位器有蹊蹺,我帶著人趕過去,正好在負二層抓住了正打算開前潛艇跑的組織成員!那家夥身上帶了不少家夥,如果不是定位準確,想必想要收拾他還有點難度。”

“他被抓後大罵了一聲格蘭瑪尼,我們從他身上搜出了一個粘著報警器的U盤……這一定是toru給他弄上去的,為的就是抓住他!”萩原研二急促地說著,表情幾乎是又哭又笑,帶著慶幸。

“我就知道那個家夥不會背叛我們,他肯定是什麼權宜之計吧!跟小降穀他們裡應外合釣大魚……就是這身傷也實在是動真格過頭了,不少警員都被他打趴下,還好都沒死。”

鬆田陣平嘴唇顫了顫:“都沒死?”

“雖然傷得不輕,但確實沒死——畢竟想要瞞過組織成員,假戲真做也要做一點。”萩原研二繼續說著,“不過他也太胡來了,自己才出院沒多久,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訓一下他!”

“所以小陣平,你看到toru了嗎?”萩原研二一口氣說完,喘著氣道,“我剛剛走廊碰到他還誤會他了,不管怎麼樣道歉還是要說一下的。”

鬆田陣平空洞著眼睛,有些麻木地道:“我看到了嗎……”

“我看到了啊。”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表情,一瞬間好像所有情感都消失了一般,隻剩下一片白茫茫的空白。

鬆田陣平說:“他墜海了。”

“我推的,在我麵前,就在剛剛。”

萩原研二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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