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直接去藥店吧。”格蘭瑪尼溫溫和和地道,“麻煩你帶路了。”
伏特加被這溫和的語氣激得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下意識往前走了幾步,轉頭便發現格蘭瑪尼被兩個小姑娘攔在原地。
“啊,是千代穀警官嗎!聽說你住院療養了,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們真的超喜歡你!明年打算去考警校了哦!”
黑發男人眉眼彎彎地道:“那提前祝你們成功啦,我沒什麼事……”
“能合個影嗎!”
“那還是不行的。”
伏特加:“……”這麼引人注目真的可以嗎?
他就這樣看著格蘭瑪尼走一段距離,被認出他的普通群眾圍住噓寒問暖一波,仿佛是什麼大明星,而平日裡在組織中凶殘到令人退避三舍的格蘭瑪尼,也都好聲好氣地回答著,看上去甚至有些暖。
伏特加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等找到藥店的時候,不管是前麵的還是後麵的,都下意識鬆了口氣,看看時間,已經過去五分鐘了。
“畢竟警方將我捧到明麵做標榜,自然也沒辦法承受崩塌下來的後果。”
拿了退燒藥和消炎藥以及乾淨的紗布,格蘭瑪尼換了條偏僻的道路跟伏特加並排走著,他一邊撕開包裝將藥片乾吞下去,一邊對後者道:“不過有的時候……”
伏特加悶頭走著,一邊聽他說話,見話語突然斷掉,他下意識抬頭。
一道寒芒自眼前閃過,也並未感到什麼疼痛,但似乎有什麼滾燙的液體自喉間溢出,爭先恐後地撲向雪地的懷抱。
伏特加有些凝滯的大腦尚未回過神,手肘下意識向後搗去,在接觸到人體的瞬間,他聽見格蘭瑪尼輕咳地補上後半句話:“我其實,一點也不希望它崩塌來著。”
“你,你是叛徒……!”
伏特加發出“嗬嗬”的氣音,艱難地擠出不可置信地控訴,他壯碩的身軀在搖晃中倒地,尚未闔上的雙眼看到正在緩緩將刀片收起來的黑發男人。
他正慢條斯理地拾起地上的一捧雪,將自己身上濺到血跡的地方擦得一乾二淨,那還帶著不正常紅暈的蒼白的臉上,一雙黑眸猶如寒夜裡的星子,亮得驚人。
他溫和地笑著,周身沒有絲毫殺氣。
畢竟在這之前,殺人的從來不是他,隻是這具身體,已經掌握了殺人的本能。
“我從來不是叛徒。”他說,“我想是警察。”
伏特加終究睜著眼睛失去了意識,千代穀徹俯下身,從他懷中摸出定位器和一個手機,咬著下唇有些糾結地看著聯係電話。
那手指在鍵盤上摩挲了幾秒,最終還是按了下去。
“嘟嘟”兩聲過後,一個沙啞的聲音接起:“你好,請問是否打錯電話了?”
“zero,是我。”
那邊的呼吸聲瞬間粗重了許多。
千代穀徹心平氣和地繼續說著:“這是你的私人號碼,我沒打錯,以及——暫且彆費心思找我了,我沒什麼事情,現在要做的是先把組織處理掉。”
降穀零平時的聲音很好聽,但此刻跟個破鑼嗓子似的,他不住拔高了音量:“toru你現在跟——”
“我現在跟伏特加……的屍體在一起。”千代穀徹看著地上躺著的屍體,語速加快了幾分,“琴酒的坐標是……如果能在十分鐘內派人趕到攔截的話,就交給你們,如果不行的話我去處理。”
降穀零的話被堵回了嗓子眼,他先說了聲抱歉,接著放下電話迅速用對講機說了些什麼,很快就傳來消息:“八分鐘內我們能趕到!toru你先保全自己,不要輕舉妄動,你現在的情況……”
“煙火聲太大,我聽不清。就交給你了,zero。”
任性的青年毫不猶豫地把鍋推到了還未開始的煙花祭上,他直接掛掉了電話,拿著伏特加的手機往外走。
看琴酒的樣子顯然是不想再拖時間,估計今夜就會直接趕往烏丸蓮耶那邊。
如果沒有意外發生,格蘭瑪尼應該會像一隻小白鼠一樣被打了麻醉送到烏丸蓮耶的手術台上,後者再在無人知曉的地方,金蟬脫殼、浴火重生。
但是意外肯定會發生。
也就是說——一切都能在這漫漫長夜中宣告落幕。
他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跳躍,很快將一封封加密的郵件發到了中央的跳板郵箱,在攔截任何追蹤後又發到該收到的人那裡。
緊接著他俯下身,從自己貼身攜帶的槍袋底部翻出一支隻有拇指大小的小瓶子。
小瓶子裡裝著一些透明的液體,隨著他的動作晃蕩著,透過它,也能看到一個五彩斑斕的世界。
——這是千代穀徹從未告訴他人的秘密。
“為什麼會中毒呢?”他喃喃自語道,“隻能說,疼痛是讓人保持清醒的好東西。”
他單手撬開瓶蓋,仰頭將液體全部倒入口中。
這是隻會蠶食身體的慢性毒,儘管加大了劑量,想要死掉也沒那麼容易,而副作用所帶來的疼痛,一方麵能讓他遇到任何麻醉都能保持清醒;一方麵,也為這場落幕做最後的兜底。
待這苦澀的液體滑過喉嚨落入胃袋中,一切便已經成了定局。
距離琴酒給的時限還有十二分鐘,以降穀零的能力,他目前所有的失敗大概都落在了千代穀姐弟身上,在其他的方麵還是靠譜得很。
那麼是要過去看看,還是直接相信他們的能力?
千代穀徹抬頭看了一眼正在倒計時煙花祭的大屏幕,上麵寫著距離煙花燃放還有十五分鐘。
黑發青年在分岔路口站定,最終選擇了安逸繁華的那一條。
他孤身逆著人群行走,在一片歡聲笑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