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千代穀早織從夢中醒來,隻覺得萬分舒適,前麵的夢境明明非常真實,就像是與人見麵一樣,但她最後那一下扯了琴酒的頭發,好像直接回歸了她想要的結果。
——禿了。
那個畫麵太美,直接把她給笑清醒了,千代穀早織起身,思考了一下,決定去度假放鬆個心情再回來麵對其他的事情。
正好許久沒有見過黑羽千影,她可以去美國看看對方。
其實她爸媽說的也沒什麼錯,她隻需要保持平靜就好,沒有什麼會比之前的事情更糟糕的了。
黑羽快鬥和澤田弘樹本來想跟她一起去,但奈何學生就是學生,再想撲騰也要以學業為重,哪怕他們都會。
“姐——”黑羽快鬥伸著爾康手,苦著臉看她,“記得幫我們帶點特產回來,最好我媽也給綁回來。”
他真的受夠留守兒童的日子了!
澤田弘樹則是拽著活寶哥哥,朝千代穀早織揮揮手:“姐姐玩得高興!”
千代穀早織戴著墨鏡,朝兩人愉快地揮手告彆,便上了飛機。
6.
降穀零幾人最近很忙碌,似乎又沒有那麼忙碌,距離那天已經過去了二十來天,快一個月了。
組織的問題解決得很快,在後方指揮的領導迅速接受了他們的報告,將一切的事項都安排妥帖,唯有在申報統計的傷亡失蹤人數那,保持了緘默。
說沒有任何傷亡是不可能的,而那些士兵和家屬都會得到相應的賠償,其中名字最為醒目的便是千代穀徹和千代穀早織。
被標記為失蹤。
當時眾人反應過來後立馬沿著基地進行地毯式搜索,幾乎將整塊荒野都翻了過來,堪稱是掘地三尺,都沒有找到任何關於千代穀徹和千代穀早織的蹤跡,他們就好像是空氣一樣,看不見又摸不著,直接消失在了世界上。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這兩人的身體情況,哪怕是用跑的、或者開車,都不至於到他們找不著的地方。
因此,隻是失蹤。
他們剩餘所有的時間,都花在尋找失蹤人口上,而在沒有找到之前,誰都不會說他們死亡。
這天,幾人又一次沿著所有能想到的道路尋找,最終聚集在一處偏僻的公園。
櫻花樹已經長出了花苞,不知何時會徹底綻放,最終在風的帶動下化作櫻花雨。
包括伊達航,五人互相依偎著靠在樹下,閉著眼睛,感受著風的律動。
“我的直覺還是告訴我,徹和早織都活著,而且並不糟糕。”諸伏景光輕輕開口,“就好像是還沒開的櫻花花苞……”
“什麼奇怪的比喻啊。”萩原研二懶懶地開口,“不過我也讚同。”
既然說是要回家,那麼起碼要停留在有家的位置吧?不管是墓園還是江古田町的舊址,他們都跑了一趟,也沒任何動靜。
怎麼想千代穀徹也不是一個隨便的人,更彆說還有早織。
他們姐弟倆八成是商量好的。
鬆田陣平沒說話,就當時渡輪上千代穀徹當著他麵墜海這事情,對方都輕描淡寫地挺了過去,而現在,在沒見到人之前,他是一點也不敢產生其他的想法。
千代穀徹就是那麼神奇又神秘的一個人。
更彆說他們去寺廟求簽,算卦,怎麼算都是吉卦,五個人花不管裡胡哨算都是——怎麼也不像是假的。
拋開玄學和直覺方麵看,還有其他的蛛絲馬跡。
降穀零開口道:“我有去找過好幾次羽塚警官,就是那個警校期就跟toru認識的……我感覺他的態度有些奇怪。”
“怎麼說?”
“很沉默。”降穀零說,“隻是沉默,純粹的沉默,沒有任何悲傷和波動,也不帶任何快意和掩飾,就好像……是給我看一樣,不管多少次都這樣,裝作看不見我似的。”
“就好像是告訴你,他不會說,是吧?”諸伏景光很快get到了他的意思。
降穀零點點頭:“這麼多年來也見過幾次羽塚警官,我覺得以他跟toru的關係,不可能那麼平靜。”
他甚至去問了黑田兵衛,去問了更高級彆的警官,都是一片沉默。
標為失蹤照理說這麼久沒找到,也該改狀態了,但所有人都沒動。
萩原研二“嘖”了一聲:“擺明了有貓膩。”
伊達航歎了口氣:“徹和早織真是給我們出了好大的一個難題。”
幾人又忍不住想,千代穀徹和千代穀早織不願意見他們,該不會是因為身體太糟糕,被送去醫院急救了什麼的……
這個可能性才是最大的,但偏偏全瞞著他們……
很難不往壞處想啊!
幾人不約而同地抱住了自己的腦袋,隻覺得這抓貓可真難。
突然,降穀零的電話響了,他拿起來一看,竟然是國外打來的。
“降穀君。”接起電話聽見的便是赤井秀一平靜又藏著暗潮湧流的聲音,對方平鋪直敘地道,“如果你們有空的話,請儘快來美國一趟,地址我發給你……至於原因,我想你們應該清楚。”
似乎還有什麼急事,沒等降穀零回應,他就匆匆掛掉了電話,留下五個人茫然地麵麵相覷。
“我們,應該都清楚的原因?”鬆田陣平皺了皺眉,“我們跟他很熟嗎?他怎麼知道我們都在一起。”
“我們湊在一起不就一件事,找——”萩原研二的話沒說完,頓時停住,他的眼睛睜大了幾分,流露出了不可思議的光彩,“找徹和早織啊……”
“去美國,現在就去!”伊達航拍板,“如果是跟他們有關的話,那麼必須儘快過去了,我先跟娜塔莉說一聲。”
“我已經買好票了,下午兩點半。”降穀零的動作更快,他晃了晃手機,“在這之前,我們得隨便吃點什麼。”
7.
事情是這樣的,當千代穀早織在美國跟黑羽千影碰上麵,並且痛痛快快地玩了段日子後,她這位阿姨便揮揮手又跑去找她自己的樂子,讓千代穀早織自己看著玩。
她本來尋思去給黑羽快鬥和澤田弘樹他們買點伴手禮,結果出門沒多久,就撞到了赤井秀一。
被直接攔下來了。
……
已經從日本回歸,順便升職加薪一條龍的FBI探員看著麵前這人,總覺得有一種做夢一樣的不真實的感覺。
麵前的少女從外貌上看完全沒有歲月的痕跡,這很合理,因為千代穀徹和千代穀早織都如此。
她還未留長的黑發隨意地散在肩上,身穿著一條格外合身妥帖的裙子,黑眸熠熠生輝閃著光亮,漂亮上翹的眼睫,望人的時候自帶著溫和的氣息,連不說話的時候都是柔軟的。
這就很像是他所見過的千代穀徹。
而當她看到他時,流露出的那一絲冷硬,又格外像是格蘭瑪尼。
於是,赤井秀一徹底陷入了沉默。
他竟然在美國碰到了一個身負重傷在日本失蹤,現在還沒找回來的——跟姐弟倆還都有些類似的女孩子!
於是,赤井秀一果斷上前將人給攔了下來。
“千代穀……”他的話在口中滾了半天,也沒想出要怎麼稱呼,最終喊了一聲,“小姐。”
“你沒什麼要說的嗎?”
千代穀早織也沒想到會直接碰到赤井秀一,但她其實心裡清楚,她的快樂假期怕是到此就結束了。
玩了十多天,也不虧,就是給快鬥和弘樹的禮物怕是還要拖一拖了。
千代穀早織心中歎了口氣,直接反問他:“你……想要我說什麼?”
“果然。”赤井秀一聽到這個聲音,忍不住挑了挑眉,“降穀君他們還在日本找你。”
“不過,你到底是千代穀徹還是千代穀早織?”
千代穀早織選擇沉默,劇本她是有,但想起千代穀天彥的話,她想看看……他們先會怎麼想。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但黑發女人沒有回答,她微微斂著眸,似乎想要遮掩住眼中的深思,看著地磚的紋路不再動作。
赤井秀一見對方仿佛試探一樣地說了一句“你想要我解釋什麼?”之後就沒了動靜,表情下意識嚴肅了幾分。
對方的語氣沒由來的有些陌生:“你叫我千代穀早織就好。”
“介意跟我找個地方坐坐嗎?”赤井秀一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會,心中驀然萌生出一個想法。
千代穀早織自然是答應的。
某FBI利用自己的特權找了個隱蔽性很強的安全屋,坐下後遞給了千代穀早織一瓶未開過的礦泉水。
這些沒什麼好疑問,千代穀早織將自己的護照給對方看了一眼,隻是說自己來美國是來見一位長輩。
赤井秀一坐在她麵前,問:“介意告訴我那位長輩的名字嗎?”
“抱歉。”千代穀早織自然不會暴露黑羽千影的名字,她不不小心踹到凳腳,險些倒吸一口涼氣,連忙繃住表情,“我倒是想問問你,你們FBI都那麼自來熟的嗎?”
而在赤井秀一看來,黑發女人的臉色似乎變得有些蒼白,眉頭緊蹙,似乎因回憶感到疼痛。
“恕我失陪一下。”赤井秀一心中有了想法,他起身,旋即問她,“介意我把這些事告訴降穀君嗎?”
女人沉默了一下,最終輕描淡寫地道:“都可以。”
他們交流的時間並沒有很久,千代穀早織蹭了一頓豐盛的美式外賣,交換了聯係方式後便直接告辭,留赤井秀一一人站在房中,打電話讓人查千代穀早織最近出行的路線。
二十天前到達美國,居住在保密性極好的富人區,中途有一段時間並沒有出行,而最近出行的路線僅僅像是看風景旅遊,刷的卡署名為“千代穀徹”。
眾多疑點加在一起,變成了一份份資料,落在了從日本急匆匆趕來的警校組麵前。
美國時間下午四點,六人坐在安全屋裡,麵上都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疲倦,但這些倦意很快就被興奮所衝淡。
“好消息是,千代穀早織、或者是千代穀徹,確實還活著,並且已經找到了。”赤井秀一看著幾人,不緊不慢地說,“但還有些不確定的事情,需要跟你們商討一下。”
降穀零垂眸看著這些資料,上麵的少女眉眼彎彎地笑著,看著格外甜美柔和,但神態怎麼看卻更像是千代穀徹一點。
或者說,toru穿女裝也就是這個模樣……
“還記得我最後跟你們所說的猜測嗎?”
鬆田陣平皺了皺眉:“是……關於toru的身份的那個?”
說他們的同伴是早就被組織迫害過的實驗體,自出生的命運便是一場悲劇,這無疑讓他們難受了許久,但卻對命運的玩笑無可奈何。
至於神索,幾人也是無比憂心她的狀況,甚至擔心那組織的研究,讓她徹底失去恢複的機會,這兩點讓他們恨不得把組織挫骨揚灰。
但現在怎麼看,都好像有了誤差。
赤井秀一抿了抿唇,將自己碰到千代穀早織的經過說了一遍。
“我懷疑她來美國就是治病的,將她送往美國的那人身份暫且還沒查出來。”
赤井秀一說:“很顯然,最後一戰對她並不是沒有傷害,起碼她的記憶出現了一些問題,而正是因為這,她沒有第一時間選擇回去找你們。”
伊達航下意識抽了一口氣,連忙問:“嚴重嗎?”
赤井秀一倒是第一次見這位警察,但他沒多問,隻是沉默了一會,沉聲道:“可能。”
“我感覺她的記憶是沒有恢複的,連對自己的名字都有些陌生,我估計是通過護照才確定的,至於我……她應該是對我有些熟悉,但再深入回想,會頭疼。”
赤井秀一回憶著早上見麵的事情,繼續道:“常識沒有問題,但是我提起降穀君的名字,她沒有多餘反應,而是用含糊的語氣讓我進行選擇,因此我斷定……她也在試圖尋找自己之前的記憶,並且,這態度熟練得並不像是第一次。”
千代穀早織在他麵前是以一種較為謹慎的姿態行動的,似乎是知道他可信,但又不清楚他得知了多少信息,一直試圖反向打探,而對降穀零等人的態度,則是更為複雜。
“我猜,那她缺失的記憶,可能正巧與她目前這個模樣有關。”
降穀零心情有些複雜:“如果是來治病的話……”
他記得千代穀徹最初對他們的說辭便是,他有找在人研製慢性的解藥,儘管後麵暴露出可能是他自己下的,但這種連組織都沒辦法解決的藥來源,無疑也是千代穀徹話語中的那個神秘人。
而一開始千代穀徹就說過,他在國外居住過一段時間,在警校中途還回去過一次。
如果這些所指的都是那位在美國的長輩的話,千代穀早織這次前來找他,也是非常理所當然的事情。
而他,不僅知道關於千代穀早織的所有事情,應該也在後麵做了不少推手。
隻是關於記憶這個方麵……
“那我們要去找那個人問嗎?”諸伏景光咬著下唇,看著照片上的那人,心情格外複雜。
降穀零沉吟道:“我再打一通電話給羽塚警官吧,不知道他現在會不會告訴我。”
鬆田陣平:“現在國內是淩晨四點多。”
“羽塚警官這個點應該已經起來了。”降穀零說做就做,直接拿出手機,“嘟嘟”兩聲,電話接通了。
確實已經起來開始晨練了的羽塚勇人確實沒想到,這群小子竟然跑到美國去找千代穀早織,還偏偏讓他們給找到了。
不過……
“你說早織的記憶可能有一定程度的缺失?”羽塚勇人聽著降穀零說這來龍去脈,眉頭緊皺。
他記得千代穀早織在他麵前解釋的內容,隻是沒想到,這次短短二十多天,她似乎又一次動用了那並不穩定的實驗。
意識轉移這本就是極難操作的事情,千代穀早織連續承受了那麼多年的壓力,到達臨界點的話……確實有這種可能。
見降穀零說,她可能連自己的名字都有些生疏後,羽塚勇人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她怎麼敢的啊!”
降穀零的聲音驟然拔高:“羽塚警官,務必說得明白一些好嗎!”
羽塚勇人歎了口氣,聽著降穀零忐忑又期待的聲音,最終還是開口了:“這件事情我確實清楚……”
他將關於實驗和意識轉移的事情娓娓道來。
“……那孩子一直有些擔心將這件事情告訴你們,或許是覺得對你們是欺騙吧,在上次見麵時,她滿身狼狽地坐在我麵前,紅著眼睛說想要冷靜一下,讓我對此保持沉默。”
羽塚勇人的聲音沙啞卻充滿了無奈:“但這件事情並不能全部怪她,一開始拿她做實驗的是組織才對,意識轉移這種東西……聽聽都很危險,她這麼多年以來,基本每次都忍著記憶可能丟失的風險和疼痛進行操作,我們公安……虧欠她太多了。
而早織的目的也很明確,她隻是想對付組織,神索做不到的事情,她就隻能想方設法再動用另一條更加危險崎嶇的道路。
如果不是你們,我甚至懷疑她會不會在解決掉組織後也選擇與她的父母團聚……
降穀,還有其他的幾位,你們都是早織很重視的人,正是因為重視,才沒辦法麵對,我不知道她這次又是因為什麼原因動用了這個實驗,但毫無疑問,她終究失敗了,付出了記憶的代價。
……或許你們心中也有怨氣,但是作為早織的長輩,我希望能向你們道歉,希望你們原諒她的隱瞞,並且……不要討厭她。”
“如果可以的話,請把地址告訴我吧,我會帶她回來的。”
羽塚勇人說了很多,說到最後,甚至嗓子都啞得有些難以開口,他歎了口氣,隻聽見那邊急促的呼吸聲,知道他們此時也是被龐大的信息量衝得暈頭轉向,便更耐心地等著。
半晌,他等到了一句乾澀地“謝謝”以及“交給我們”。
羽塚勇人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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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穀零等人確實是徹底被驚愕所包裹了,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這個所謂的實驗的開端,竟然是在千代穀早織身上!
鬆田陣平抱著頭坐在凳子上,恍惚地道:“讓我理一理……”
“最初被迫進行實驗的是早織,但是她通過篡改數據讓組織以為實驗失敗了,實際上她是唯一的成功個例,並且在這個時候得到了‘徹’作為意識的載體。”
“接下來,為了防止再次實驗帶來的傷害,神索‘被迫’身體虛弱,被組織排斥到邊緣,因為依舊想要幫公安獲取情報並且瓦解組織,早織冒著巨大的風險扮成徹來警校上學……啊啊啊!”
“是早織?!”鬆田陣平錘著桌子,整個人都是淩亂的狀態,“是女孩子?!”
萩原研二的狀態也沒怎麼好,他想起之前自己滿口花花還要帶徹去撩妹見小姐的經曆,現在整一個窒息狀態。
諸伏景光猝不及防得知自己的同期就是早織並且等於C,四舍五入他產生好感的對象……
“喂喂hiro!你該不會要暈過去了吧!”降穀零連忙往他臉上潑了一杯水,晃了晃他。
諸伏景光喘著氣,藍灰色的眸中滿是迷茫,他擺了擺手:“zero……我現在有點混亂。”
赤井秀一也覺得這事實在是超出了他的常識,他叼著煙,手抖了一下還把火柴給劃歪了。
他繼續補充著道:“然後早織小姐就化身徹君,也就是格蘭瑪尼,再一次混進了組織,而這一次,她成功找到了機會,讓BOSS又一次看到了她身上的價值,想要重啟實驗,因此,才有了最終的結局。”
“但這隻是早織小姐的計劃,其中還有太多的不可控因素,比如她與你們幾人產生了羈絆,害怕你們被組織發現,再比如降穀君前去臥底、諸伏君成了她的下屬,與柯南君掉進山洞……還有就是,洗腦的藥劑。”
赤井秀一吸了一口煙:“關於洗腦藥劑,我們FBI有探子調查過,是存在的,也就是說……她確實結結實實挨了幾針,並且誕生了格蘭瑪尼。”
“不過現在看來,她還是強製自己保持了清醒,沒有造成任何失誤。”
對上幾人看過來的視線,赤井秀一扯了扯嘴角:“就像是一輛行駛在崎嶇天路上即將散架的車,但它依舊開到了終點。”
除了駕駛員,沒有人知道這究竟要耗費多大的功夫。
其他人沉默了,刨去早織與徹的身份問題,單從這計劃和結果來看,可以說是瘋狂又決絕、驚險又驚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