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好,小娘快泡了熱水暖暖身子,奴婢剛熱好了水。”屋裡燃了炭倒是暖和,鶯兒伺候著將她身上的襖衣褪下,又是卸了頭上的發飾這才將她扶進了浴桶。
窈娘的身姿玲瓏,鶯兒一開始還會臉紅,如今倒是習慣了,心裡還納悶呢,小娘到底是哪裡不被大少爺喜歡。
大年三十,除夕宮宴。今年正逢先帝已過世三年,內廷辦得極熱鬨,自進皇城起到辦宴的泰安殿都鋪紅掛彩,就連宮簷下也掛滿了燈籠,看著就覺喜慶。
沈家的馬車停在皇城外,眾人就要下車步行入宮,沈老夫人兩邊跟著沈誠和沈謙,一路都有來問安的人家,這倒也不是衝著她來的,都是看在沈謙這身紫袍的麵子上。
過了宮牆邊的金水河就隱隱聽到遠處傳來的琴瑟之聲,宮女持著燈籠站在兩邊宮道上一路照著入宴的路,宮城燈火通明,琉璃階上映著紅牆綠瓦富貴非常。
“三弟快去前麵入座吧。”沈誠扶著沈老夫人坐在位置上,現下文武大臣都到得差不多了,他可不能耽誤沈謙。
待到沈謙剛坐在座位上,就見弘德帶著太後和皇後從後殿走了出來,滿堂朝臣命婦皆是匍匐跪在地上山呼萬歲。弘德居高端坐,左右兩邊坐著太後與皇後二人,皆是端莊貴氣。
瓊樓玉宇宴群臣,君王笑語滿乾坤。年前北境傳來捷報,韃靼兵敗大退三百裡,弘德高興群臣自然歡喜。
公孫賀來得遲,偏偏在弘德宣布開宴前半刻一路作揖一路疾步走進了大殿之中,上前愧色道:“皇上恕罪,臣來遲了。”
弘德臉上皆是笑意並不怪罪:“首輔為朕操勞,遲到些也無妨。”
能坐在大殿裡的人,誰不是九曲心腸,如今聽得弘德如此說,哪裡不明白這是在奚落公孫賀,懂規矩誰敢在今夜遲到。
今夜最遲到進來的,隻能是皇帝,九五至尊。
公孫賀偏偏是未聽出來他這話其中的深意,笑眯眯道:“恭賀皇上,新春嘉平,如今我朝海晏河清這都是皇上的功勞。”
“諸位也功不可沒。”弘德舉杯朗聲道:“朕敬諸位一杯。”
公孫賀大步走到他的位置舉起酒杯率群臣陪飲了一杯,這才四平八穩地坐在太師椅上。
仙樂繞梁,酒過三巡後,公孫賀看著一旁與高品談事的沈謙,高聲問道:“沈大人過了年就快二十有六了,倒是內閣的不是,竟還未關心過沈大人的親事。”
殿內眾人的耳朵忙仔細著聽,沈家的家風自來不錯,家中男子的妾室通房相較於旁人已是極少,而沈謙又是禦前紅人,風頭正盛,明眼人都知道首輔之位早晚也得輪給他坐,因此不少人心思也跟著這話活絡起來。
沈老夫人隻覺得身邊不少人家的夫人都對她帶著笑意,心裡的陰霾直覺更甚了些。
皇後偷偷看了一眼正在夾菜的長寧公主,傳言沈謙要尚公主,可皇妹似乎並未掛在心上,也不知這話是哪個長舌婦傳出來的。
正吃了一筷子菜的長寧忽然嗆了一口,忍不住咳嗽兩聲。一旁的人又將眼神看向了她,長寧鵝蛋似的臉上儘是驚愕,眼睛不自覺往殿尾掃了一眼。
“怎麼了?怎麼大家都看著本宮?”長寧心裡藏著事,表情也訕訕的。
沈謙涼涼看了弘德一眼,端起酒杯的手伸出一根指頭。
弘德忙道:“沈卿的婚事,他自己有決斷,公孫大人就不必操心了。至於長寧,多大的人了吃個菜還要嗆口,真該給你找個婆家替朕好好管教了。”
他自然是看懂了,沈謙伸出一根手指代表著明年他的私庫減一百萬兩銀子,無奈立誌做一名垂青史的好皇帝,怎敢與百姓爭銀子。
眾人這才又歇了心思,說也沒注意沈老夫人的臉色隱隱更黑了些。
那個男人,莫不是當今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