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之間,他雖舉止有禮,溫文爾雅,但窈娘卻覺得他對自己有莫名的不喜,即使是上次他出手相助,溫潤之中也是帶了些冷意的。
她雖知道人這一生不可能博得所有人的喜歡,可曾寂與她素未平生,就有些好奇。
"曾大人可是給家中親眷挑選衣裳?"可畢竟是幫過自己的忙,窈娘硬著頭皮寒暄道。
曾寂看著她杏眼柳眉帶著笑,心口一滯,不欲多言:"是。"
還好,窈娘也不是話多之人。寒暄過後各自散去。
瓊衣坊的綢緞是玉京城數一數二的好料子,就連平常的妝花緞也是用最軟的繅絲,他輕輕撫過眼前的妝花緞,轉過頭看著遠處窈窕的身影。
而後低頭自嘲一笑,她雖穿著素淨衣裙但也是輕雲煙羅製成的,哪裡瞧得上普通的妝花緞呢,或許高門貴妾是比寒門正妻有福氣多了。
窈娘自然是知道孟麗娘的喜好,按著她喜愛的顏色挑選了上好衣料,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就出了店。
見鴛兒上馬車前還戀戀不舍四處張望,窈娘笑道:"你若想再逛逛,不如讓五牛找個清淨些的酒樓,我們下午再回府如何?"
"那自然是好,隻是若夫人知道......"
窈娘道:"走吧,我出府時已請了夫人首肯。"
那日從孟府到燈籠巷時,五牛就已將自己劃為了沈謙的人,雖說窈娘與沈謙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不敢猜測。但他又不笨。
低調不冒尖的孟小娘能讓素來持重的三老爺著急慌亂,他就覺得窈娘不一般。
聽得她的吩咐,應道:"得嘞!小娘和鴛兒姑娘坐穩了!"
他平常行走在外見過不少瓦肆酒樓,挑選一清淨的酒樓自然不在話下。
酒樓掌櫃見是女客,就請了人去內堂屏門後就坐,五牛還拘謹著站在一旁,鴛兒笑著請他進來道:"五牛哥就彆推了,小娘最是好性子,從不會苛待咱們下人。"
飯吃到一半就聽到屏門前那桌來了人,一開始是中年男子在侃侃而談,過了許久才聽得溫潤淺緩的聲色:"胡大人過譽了,下官才疏學淺家世清貧,怕是配不上令嬡。"
窈娘用帕子壓了壓唇角,她無意偷聽隱私之事,隻得低頭淺抿清茶分散注意力。
"曾大人莫要自謙了,也虧得前頭那家的女兒不惜福,這才給了我家珍珍機會。若是曾大人有意,不如中秋時到家中品蟹賞菊如何?"
實在是那位胡大人的聲音洪亮了些,此時連鴛兒和五牛也聽得真切,三人對視一眼,窈娘低聲道:"等他們離去了我們再走吧。"
若是眼下出去必然是要繞過屏門,怕是會惹人尷尬。
曾寂方才進來時就見到了沈府的馬車,估摸著窈娘怕是在此用飯,不知為何他心裡隱隱有些介意,此時隻想著三言兩句將麵前的男人打發了去,早些離開。
說時遲,那時快。那胡大人見曾寂三推四推臉上的笑全然淡去,猛然起身道:"本官可是看在你算可造之才,這才要將愛女委屈嫁你,你卻!"
話還未說完,就聽"嘭"得一聲,他身後屏門被衣袍揮倒,抬眼就看到窈娘。
四目相對,她雙唇抿成線,輕輕頷首。